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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记忆】184-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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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刑场之上看到晓华牺牲&被吸收加入特高课,结束牢狱生活

起来?”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无助地摇摇头。出牢门前慧芳满脸通红地望着我:“晓华大襟被勒得那么紧,我们……”“磨蹭什么?快出来!”看守不耐烦地喊起来。
  “哎呦!”慧芳反剪双臂仰着头叫起来。“受着点吧!”警察一边绑一边幸灾乐祸地说:“这是上刑场的规矩,别看你俩穿旗袍高跟鞋一样也得受着。现在后悔了?早干嘛去了?”“早又怎样?”慧芳见晓华正注视着自己,于是昂头大声回答:“我早想好了,人早晚都是一死。”“呵,行啊!个个都不是善主。”警察将手中的绳子停住,瞟了我一眼说:“听说你俩是军统?”“军统怎样?”警察瞄了穿西装的人一眼,凑到慧芳耳边小声说:“你俩和那女共*党不一样。那位穿西装的是76号的,听说原来也是军统,说不定能对你们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哼!”慧芳撇了那人一眼:“背叛军统早晚也得死,陈明楚不就被干掉了吗?”穿西装的男人似乎听到这句话,渡着步子过来抬起慧芳下巴:“怎么?要上刑场了还不服?”慧芳把头扭向一边,挺起胸脯回答:“在军统干过的都知道,投降也活不了。还不如留个好名声!”“啪!”慧芳脸上狠狠挨了一耳光,那男人气急败坏地说:“没想到军统还有你这么硬的女人!劝你过来不听,临死还不改口。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讲情面!”说罢,对警察命令道:“别手软,和那女共*党一样绑起来!”
  “是喽!”得到此令,警察一脸坏笑,将慧芳双手使劲一托绑起来。
  “啊……啊……”慧芳被绳子勒得仰头不断惨叫。就在警察给慧芳上绑之际,另一名法警也提着绳子朝我走来。就这样,不一会功夫我们三人全五花大绑背插死标。晓华头顶牌子上写着“毙扰乱经济犯”,我和慧芳写的是“间谍罪”。
  晓华怎么算“扰乱经济”?原来日军占领上海后,物资短缺民不聊生。汪伪政权为应对社会舆论,要拿几个所谓“投机倒把破坏市场秩序的”杀一儆百。晓华因为新四军采购药品就被扣上破坏市场经济的罪名。这样杀害晓华,一来不会激起民众的抗日情绪,二来还可以震慑不法商人。但晓华对背负这样的“罪名”去死非常愤怒,她昂着头大声申辩:“你们这群民族败类!我魏晓华光明磊落,为新四军买药犯什么罪?有本事就说我是抗日的新四军!”
  “嘿,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穿西装的男人过来“啪啪”狠狠扇了晓华两耳光,蛮横地说:“审问时你死活不说出交货地点,如今要上刑场了想说自己是新四军没门!”“呸!”晓华将一口血水吐到那人脸上愤恨地回答:“我魏晓华为革命不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你们这些日本人的走狗败类早晚要灭亡!”“走!”黑衣警察在身后狠狠推了晓华一把,“哗啦哗啦”晓华背着胳膊踉跄了几步,转身对警察大声说:“不用推,我自己会走!”说罢,昂首向外走去。
  我们被关押在江苏第二监狱女子分监(位于现在上海浙江路191号)。一辆黑色囚车停在门前,为了安全警戒街道两端早被警察封住。远处的人们见监狱里押出三个五花大绑戴镣的女人,立刻议论纷纷:“以前这儿很少见犯人进出,今天怎么了?”“看那,看那!”有人指着晓华头顶的标牌喊起来:“那个梳辫子穿大襟衣的姑娘是扰乱经济犯!”“是啊,这几个五花大绑的女人是要被枪毙啊?”听到人们的议论,晓华昂着头大声说:“乡亲们,我不是扰乱经济犯,我是抗日的新四军!”“啊?”听到晓华的喊声人群骚动了:“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会是新四军?”“是啊,这五花大绑是要押往刑场啊?。”
  “你们还磨蹭什么?”穿西装的男人跟出来,见我们还没上车就对警察吼起来:“快把她们押上去!”“走!”两个警察架起晓华就往上车拖。“哗啦哗啦”晓华背着胳膊使劲甩开警察说:“不用伺候,我自己会走!”说罢,吃力地向车门走去。伴着“哗啦哗啦”的镣声,人群中传出一片“真了不起!”的赞叹声。
  这是辆专门押解重犯的囚车。为方便戴镣上下还加装了几步脚蹬。但即便如此,晓华戴着18斤镣想上去还非常困难,更何况还被五花大绑着?就在晓华抬脚准备上车时,头顶标牌一下卡到车门上。身后警察见状按着她脑袋使劲往里一推,“哗啦哗啦”晓华背着胳膊扑到车上。接着,脚镣也被提起扔了进去。
  这种后开门的囚车里两侧有条凳。我们被架着坐下,对面是押解的法警。在凄厉的警笛声中车队开动了。前面有摩托车开道,后面跟着满满一车警察,如此戒备森严让街上行人都惊呆了。
  也许好久没看到外面热闹的场景了。晓华望着窗外栋栋高楼大厦显露出不舍之情。“晓华,在想什么?”“嗯?”她看着我小声回答:“在想刚到上海时的情景。”说罢,又痛苦地皱了皱眉使劲将身后的双手往上抬。看到她肩膀上斜勒的麻绳已深陷进衣服里就知道绑得有多紧。晓华苦笑了一下,使劲扭了下双肩说:“没什么,曼萍姐。”说完又低头看着胸前有些不自然地说:“没想到双手绑在身后,大襟会绷得这么紧。”
  晓华年轻漂亮,不像我们身穿可体的旗袍。她平时总穿件稍肥的蓝花上衣,如今从脖后斜压在肩膀上的麻绳将胸前大襟勒得凸起,才显出她美丽的身材。可晓华觉得这样很难堪,毕竟她才是20出头的大姑娘。我看她拼命把身后的双手往上抬,想让肩膀上的绳子松些,好让胸前大襟绷得不那么紧。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反而将两脚间的铁链弄得“叮当”响。“老实点!”对面警察发话了。从上车起法警对我们小声说话并不干涉,毕竟人之将死连这点权利也不给太不人道了。或许他们也得到指示不加阻拦,但晓华当面想挣脱绑绳肯定不行。
  晓华白了那警察一眼停止挣扎,因为绳子捆这么紧衣襟根本松不开。我见她背着胳膊失望地往后一靠闭上眼睛,不一会儿眼角流出两行热泪。“晓华,怎么了?”“嗯?”她好像突然猛醒,侧头看着我小声说:“在想同志们……很多战友牺牲在抗日战场上,他们是那么英勇。可我……”她低头看了看脚上沉重的铁镣和胳膊上深勒的麻绳,一种不甘的心情涌上心头:“我这样死去,算什么啊?”我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发自内心地说:“晓华,我觉得你很了不起。”“哗啦啦”晓华吃力地动了下双脚,凑过来悄悄说:“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位表哥吗?”“嗯。”我点点头。晓华看我五花大绑身后也插着死标的样子又失望地摇摇头:“现在和你说什么也没用了。”“说吧,说出来也许会痛快些。”晓华惋惜地说下去:“我刚来上海时人生地不熟,多亏表哥相助……”说完,她抬起头深情地望着窗外,脸颊有些微微泛红:“他比我大五岁……”
  晓华初到上海,经“表哥”介绍来到一户富人家做佣人。没想到时间不长,家中好吃懒做的少爷便对她起了歹心。三天两头儿找各种借口对她动手动脚。晓华敢怒不敢言,几次找表哥哭诉想离开。可那是家很有门路的老板,可以弄到不少紧缺药品……晓华刚说到这儿,突然“吱”的一声囚车猛然刹住。
  “龙华寺!”我望着远处高大的佛塔小声喊起来。
  原来囚车把我们拉到龙华寺旁的淞沪警备司令部。抗战前这里建有看守所和刑场,如今战火已将大部分建筑摧毁,只剩下残垣断壁荒草遍地。半空中不时有几只乌鸦飞过发出“哇,哇”的叫声,让本来就凄凉的景象更令人毛孔悚然。
  “下车!”后门打开,慧芳第一个被架下去。也许坐的时间较长,也许脚镣太重,也许是看到这阴森的场面,慧芳双腿一软就瘫倒在地。法警这种事见多了,架起浑身发软的慧芳向不远的宣判桌走去。
  看到慧芳吓成这样晓华轻蔑地“哼”了一声,决心要自己走下囚车。但脑后标牌顶着车棚根本站不起来。我们只好弯腰半蹲让头顶的牌子朝前,背着胳膊慢慢往车门挪。两脚间的链子拖在地板上“叮呤当啷”乱响。好不容易蹭到门口,下面的警察不容分说,架起我们反绑的胳膊就拖下车。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说话声:“对,前面那个梳小辫的姑娘就是扰乱经济犯。”“真的啊?”听到这些议论,我们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一群记者。显然他们对魏晓华更感兴趣,于是围过来纷纷举起相机。
  “你们松开我!”晓华看着身旁警察愤怒地扭动胳膊想甩开他们,脚镣弄得“叮当”响。尽管五花大绑戴着重镣,但在人生最后时刻晓华显然不想留下被警察架着反绑胳膊的形象。只见她岔开双腿晃了晃身子站稳,面对记者大声说:“我不是什么扰乱经济犯,我是抗日的新四军!”“新四军?”记者们看着这位身穿蓝花衣梳着两根齐肩辫子的姑娘愣住了:“这不是个农村丫头吗?”“也别说,长相还真挺漂亮的,不像乡下人。”“听说她是……家的使唤丫鬟,偷偷为新四军买过不少药……”晓华这时也不顾胸前紧绷的衣襟,挺起胸膛继续说:“不错,我是为新四军买过药,但这没有罪!汪伪政权投靠日本人出卖祖国才有罪!”“魏晓华!”穿西装男人气急败坏地走过来呵斥道:“你至死还不悔改,竟敢在刑场上辱骂政府!你这是罪上加罪!”“怎么,你害怕了?”“哗啦啦”晓华背着胳膊吃力地向前趟了一步:“你们请来这么多记者,妄图用强加在我头上的所谓扰乱经济罪名来掩盖杀害抗日战士的罪行,是枉费心机!我魏晓华不就买了点药吗?难道这就成为你们杀人的理由?”“是啊,是啊。”记者们纷纷点头,有人小声说:“这么年轻买点药就枪毙,人家也没做错什么事啊?”“你们不要听她的赤色宣传!”西装男人终于扯下正人君子的伪装,指着晓华蛮横地说:“像你这样的新四军探子对抗皇军就是死罪!”
  “终于暴露出你们的狼子野心!”晓华以胜利者的姿态昂首微微一笑,骄傲地说:“没功夫和你费嘴皮子,前面带路吧。”“你……你……”西装男人气得哑口无言,只得掏出手绢不停地擦汗。“下一个,魏晓华!”远处传来法官的喊声。此时,刘慧芳已验明正身被警察架到一旁。随着喊声有两名法警朝晓华走来。“不用伺候!”晓华将反绑的双手攥紧,吃力地趟着脚镣走向宣判桌。
  “哗啦啦,哗啦啦”记者见状赶紧闪到两旁,望着晓华坚毅的神情露出敬佩之情。但畏于四周荷枪实弹的气氛,谁也不敢讲话。“姓名?”“魏晓华。”“年龄?”“二十。”黑衣法官面无表情地走完流程,站起来拿着一纸公文念道:“查罪犯魏晓华……遵照执行死刑之命令,就地枪决!”说完,又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最后时刻要允许我喊口号。”“这不归我管,和行刑队说去!”法官怒气冲冲地合上卷宗。
  这时,刘慧芳要被法警押往行刑地。她挣扎着转身对我们喊起来:“曼萍姐,晓华妹,我……我先走……走了……”“哗啦,哗啦”的镣声和法警的催促声让我们没听清她最后又说了些什么。虽然我们只短短相处了十几天,但此时此刻的分别却令人揪心断肠。我看到慧芳满脸泪水恋恋不舍的样子,两行热泪也忍不住流出来。只见晓华握紧身后的双拳大声回答:“慧芳姐一路走好!没什么了不起的,我随后就到!”
  虽说慧芳被捕后咬紧牙关始终没投降,但面对人生最后时刻谁不留恋?只见法警将她架到一片草丛中面对行刑队站好,但刚一松手慧芳就摇摇晃晃要倒下。气得行刑队长指着不远处一棵枯树说:“把她绑树上,蒙上眼睛。”立刻一块黑布遮住慧芳双眼,接着“哗啦哗啦”拽到树前绑紧。
  “上子弹,准备执行!”随着口令四名警察一齐拉响枪栓。“我……我……”慧芳紧张的浑身直哆嗦,双脚下意识地乱动想躲开。但上身已牢牢绑在树上,只有蒙着双眼的脑袋能来回晃动,脚镣还不时发出“叮呤当啷”的响声。“举枪,瞄准!”此时,慧芳突然张开嘴发出恐怖地叫声,紧接着绷紧的胸脯也开始剧烈起伏抖动。“放!”“砰砰砰”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慧芳身子颤了一下便耷拉下脑袋一动不动。凸起的胸脯上出现好几个弹洞,几股鲜血喷涌而出,将胸前旗袍全染红了。
  这次枪决与沔阳刑场不同。法警不让受难者跪着从背后开枪,而是站着面对十几米处一排黑洞洞的枪口。眼看着子弹迎面打入,这对受难者是多么痛苦地煎熬!随着枪响,晓华眼看慧芳胸脯被炸开了花。她紧握双拳微微一颤,但马上绷紧胳膊回头看了我一眼:“曼萍姐,下一个该我了。我魏晓华是坚强的革命战士,绝不会给新四军丢脸。”说罢,昂首顶住脑后的标牌,拖着脚镣“哗啦哗啦”向慧芳的尸体走去。
  法医已结束验尸。慧芳静静地躺在地上,脑袋歪向一边。身后那块标牌还没摘掉,可能要等所有犯人处决后,再把尸体摆在一起照相存档。一个法警解下慧芳眼上的黑布要给晓华蒙上,但被倔强的晓华扭头甩开了。“不用来这套,我魏晓华从不怕死,我要亲眼看到汉奸卖国贼的子弹是如何射穿自己的胸膛!”
  “呵,年轻轻的还真不怕死!”行刑队长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晓华几眼:“没想到戴着这么重的镣,还能自己走过来。以前不少男犯一下车就瘫了,就像刚才那个女人一样。”说完,又指着不远处的枯树说:“刚才的处决过程你都看到了。别看现在嘴硬,开枪前你还能站得住吗?”“哼。”晓华高高昂起头回答:“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们这些吓不倒我!”“好,算你有种!”行刑队长围着晓华转了一圈:“我还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嘴硬的女人。说吧,临死前还有什么要求?”“开枪前我要最后说几句话。”“行啊!”行刑队长根本瞧不起眼前这个穿大襟衣的农村姑娘,他紧盯着晓华紧绷绷的衣襟“嘿嘿”一笑说:“咱俩打个赌吧?只要你能站得住,从我发令起爱说什么说什么,等枪一响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说完,坏笑着朝慧芳站过的地方一指:“自己过去吧。”
  晓华镇定地转过身对我大声说:“曼萍姐,我走了。如果有来世,我们还做好姐妹!”“晓华,一路走好!”此时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太惨了!”远处记者中有人不忍再看低下了头,有的则举起相机准备拍摄晓华最后就义的情景。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晓华高唱国际歌吃力地向行刑地走去。伴着“叮呤当啷”的镣声,望着她紧握双拳的背影,我心中一种敬佩感油然而生。“晓华不愧是坚强的革命战士,面对敌人的枪口毫不畏惧,誓为反抗日本法西斯流尽最后一滴血。她是多好的姑娘啊!可惜年方二十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但为了理想信念她可以抛弃一切甚至是宝贵的生命!
  晓华转身岔开双脚站稳。微风吹起她耳边的一缕黑发,面对眼前黑洞洞的枪口,晓华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大喊:“打到汪伪汉奸政权!打到日本帝国主义!新四军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雄壮的呐喊声在荒野上久久不停地回荡。见此情景行刑队长慌了,忙不迭地喊道:“开枪,快开枪!”“砰……砰砰砰”罪恶的枪声响了。晓华反剪双臂晃了晃,随着“哗啦啦”的镣声仰面倒下。“晓华……晓……华!”我悲愤地哭喊着想冲过去,但反绑的胳膊立刻被法警架住。晓华静静地躺在地上,紧绷的衣襟上布满了弹孔。喷涌而出的鲜血将胸襟和身旁的草地全染成了红色。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一阵风刮来晓华被射穿的衣襟随风飘动,我仿佛看到她的胸脯还在起伏晃动。但那是错觉,其实晓华早已平静地停止了呼吸。此时,一切仿佛都凝固了。
  突然,我意识到下一个将是自己。望着眼前两具血淋淋的尸体,耳边好像响起法官冰冷的声音:“肖……曼……萍!”“不,不!”我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我不是军统,我不是死刑犯,我是冤枉的!”就在记者们哗然之际,一辆黑色轿车急驶而来,吉村一身戎装戴着白手套走下汽车。
  他先来到慧芳和晓华尸体前看了看,又指着我对跑来的西装男人嘀咕了几句。只见西装男人转身对法官和行刑队喊道:“情况有变,暂停执行!”随后又对记者说:“大家都散了吧!”这一切变化来得是那么突然,我几乎蒙了。接下去松绑被架进黑色轿车。
  在回城的路上,吉村微笑着对我说:“曼萍小姐今天表现得不错啊!”我使劲揉了揉发麻的手腕,长出一口气埋怨道:“你要是不来,我就没命了。”“你的一举一动我全看在眼里。”吉村狡诈地一笑:“其实我就在附近。”说完,他靠近我略带威逼地问:“曼萍小姐一定探听到不少秘密吧?”我感到他嘴里有股难闻的烟味,急忙低头咳嗽了几声。接着“哗啦哗啦”吃力地挪动双脚想离他远点,但双手立刻被吉村攥住:“说吧,探听到什么秘密?”“你急什么?”我使劲甩开他反问:“你当着那么多人把我接走,明天怎么面对记者的报道?”“哈哈,你还以为他们真是记者?”“啊?”我被吉村的狡猾惊呆了。为了能探听到慧芳和晓华临死前的秘密,这个老牌日本间谍真是不择手段!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说出晓华“表哥”这个秘密。于是,我随意编了些两人临终遗言。吉村听后半信半疑可也没办法,因为毕竟只有我单独和她们呆在一起。吉村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出人意料地说:“曼萍小姐真不亏是出色的间谍。通过一系列考察,我决定正式吸收你加入特高课。”“特高课?那不是你们日本人的特务机关吗?”“怎么?你不想参加?”望着吉村犀利的眼神我心里“嘭嘭”直跳,周队长让我打入日本特务机关的第一步就要实现了!
  摘掉脚镣后我感觉像不会走路了一样。脑子昏沉沉摇摇晃晃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这些天的牢狱生活仿佛就是噩梦,尤其是今天亲眼见到慧芳晓华被乱枪打死,她们离去的是那样悲惨。想到此我感到一阵晕眩,赶紧扶住路边的墙。“现在该怎么办?”我偷偷回头瞟了一眼,远处仿佛有人影一闪又不见了。我知道吉村不会那么简单就相信自己,古语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一定派人在暗暗盯梢。想到此,我明白不能去找周队长。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家休息,然后去百乐门上班。
  在特训班我们学过,在这种情况下要保持冷静等待上级找自己联系。果然,没多久周队长就以舞客的身份出现在百乐门。他先找别的舞女跳舞,还不时偷偷观察我。而我则装作和他不认识,只要有舞客来找还像往常那样陪同跳舞。张领班猜出我这段时间神秘的失踪不一般,她也不多问,一切照旧。只有那些舞女们对我稍有疏远,也许她们明白我已不是一般人物。


第185章  取得汉奸胡沛松信任,从其淫色随他进入76号审讯室&联络新四军


没过几天,那个穿西装男人突然出现在舞厅。他看着我微微一笑,走过来很有礼貌地说:“肖小姐,你好!”“怎么,是你?”“刚分别几天就不认识了?”此时音乐响起,他伸手邀我跳舞。作为舞女我无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和他进入舞池。
  当我俩跳到僻静处,他突然说:“没想到,肖小姐这么厉害!”“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见我怀有敌意便微微一笑:“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了。实不相瞒,鄙人姓胡,叫胡沛松。是76号第二行动队队长。”“我和76号的人不认识,怎么会和你是一家人?”听到我冷冰冰地回答胡沛松微微一笑:“肖小姐还生我的气啊?俗话说不知者不怪罪,我怎么晓得你是吉村的人?”说完,他把嘴凑过来小声说:“以后还要请肖小姐在吉村面前多美言几句。”我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像应付其他舞客一样随便和他聊了几句。等到舞曲结束,胡沛松挽着我向座位走去。
  刚落座,张领班就过来献殷勤:“是胡队长啊!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最近有些忙,有些忙。”胡沛松掏出手绢擦了擦汗,指着我对张领班说:“这位肖小姐美丽漂亮舞步轻盈,今晚我包了!”“曼萍可是我们这的台柱子,身价不低啊!”听到张领班这么说,胡沛松马上掏出一叠钞票递过去:“物有所值,应该的,应该的。”“好,好。你们玩吧!”张领班微笑着收好钱走了。
  “我跳得有那么好吗?”我打开手中的扇子轻轻摇了摇。“当然!”胡沛松凑过来小声说:“还请肖小姐多多原谅,我真不知道你是吉村的人。否则怎敢给你上老虎凳还钉18斤镣?”说完,他把手悄悄伸进我旗袍下摆摸着大腿问:“没伤着哪吧?”“你说呢?”我把他手扒拉下去微微一笑。“嘿嘿,怪不得吉村会看上你!”“别总在我面前提日本人。”“哦,对,对。咱们中国人才是一家人。”胡沛松见我没生气很高兴:“跳完舞我请你吃宵夜。”“好啊!”我把扇子一收放到桌上。
  此时,音乐又响起。胡沛松高兴地站起来把手一伸:“请肖小姐跳舞。”这一晚他非常兴奋,几乎一曲没落直跳到终场,然后拉着我钻进他的别克车。
  胡沛松和我套近乎是有目的的。不管他怎么想,能了解76号内部也是我求之不得的。于是,我俩很快就熟起来。胡沛松对我讲了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当特务把我架进刑讯室时他吃了一惊,因为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中年女人。胡沛松快40了还没结婚,男人特有的感觉首先就是占有。于是上刑时他令手下别太狠,以为吓唬吓唬我就能得手,谁知我和晓华一样死不招供。正当他想换个刑罚继续逼供时吉村来电话了。正如我猜想的那样,吉村没让他继续用刑,而是要求把我和晓华关在一起。就这样他给我和晓华钉上18斤大镣关进监牢。
  胡沛松笑嘻嘻地说:“肖小姐人漂亮身材又好,真让我羡慕!”“羡慕什么?”“你是明知故问啊?”胡沛松靠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别看细皮嫩肉的,但身上总透着股劲。”“什么劲?”胡沛松紧盯着我微微一笑:“还真让我说啊?那可别说我非礼啊!”于是他凑到我耳边悄悄说:“我怎么觉得,你那天在刑场上五花大绑趟着镣比现在还动人?”“你……”胡沛松见我满脸通红立刻显出坏样:“我说的可是真心话,你那样让我看得心里直痒痒。”“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我气得猛然站起来,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了慧芳和晓华,两行热泪忍不住流下来。“好了,好了。是我不对!”胡沛松赶紧把桌上的手绢递过来:“我的意思是你和慧芳年龄都差不多,可她刚一下车就瘫了。你却……好了,不说这些。”他见我不断用手绢擦泪急忙将话题一转:“肖小姐至今还没结婚吧?”“怎么?你还想打我的主意?”“哪敢啊?肖小姐是吉村的红人,能请你跳舞吃饭就算是给我最大的面子了。”胡沛松悻悻地掸了掸西服,坐下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你别左一个吉村又一个吉村的,我不是说过咱俩之间别提日本人吗?”胡沛松见我这么说立刻又变得很兴奋:“对,对。咱们喝酒喝酒。”说着,把两个杯子斟满。这一晚我俩喝了不少。我在特战队练就的酒量此刻发挥了作用,最后胡沛松喝成烂醉躺在沙发上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周队长确认没有危险才在一天晚上来约我跳舞。我俩边跳边聊就像普通舞客一样。趁跳舞我将吉村拉我加入特高课及与胡沛松交往的情况告诉周队长。他听后不动声色,指示我继续发展这些关系,暂时不要去咖啡馆接头,必要时他会来舞厅找我。
  与周队长接上关系,我又想起晓华的“表哥”。找“表哥”不单单是实现晓华的临终嘱托,更重要的是我渴望找到新四军。在和晓华接触的这段时间里,她让我认识到只有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和新四军才是真正的抗日队伍。作为一名不愿做亡国奴的中国人,只有跟着他们才能抗击日寇拯救祖国。而国*民党军统表面抗战,内部却勾心斗角。除了搞暗杀消灭异己,还和新四军八路军搞摩擦。有些军统还偷偷倒卖军火紧俏物资发国难财。因此找到“表哥”尽快转变自己的人生路已成为我最迫切的要求。
  按晓华讲的地址,我来到租界内黄埔江边的码头。很快一个穿57号上衣的黄包车夫身影映入眼帘。他一米八的个子头戴毡帽。“黄包车,去百乐门!”听到我的喊声小伙子回过头,原来他竟是如此年轻英俊!
  “好,请上车!”小伙子从肩头扯下毛巾在座位上掸了掸。
  黄包车来到僻静处我突然发话:“魏晓华有件东西托我交给你。”听到魏晓华的名字黄包车减慢了速度。“看来他就是表哥!”在确认没人盯梢后我继续说:“我叫肖曼萍,曾和晓华在一起。晓华临刑前要我把一对耳环交给她表哥。”“到百乐门再说。”小伙子头也没回拉着黄包车继续向前跑去。
  车子来到百乐门。
  小伙子停住平静地说:“到了。肖小姐,您走好!”我看他帽檐压得很低脸色非常沉重,于是将包有耳环的红布包和钱一起塞到他手中。小伙子看了看红包低声说:“礼拜天上午十点到码头来。”说完,拉着车走了。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我确信这个人就是“表哥”。
  周日我准时来到码头。小伙子主动过来问:“肖小姐,要车吗?”我看了看左右小声回答:“我有事找你。”“请上车!”黄包车在街上东拐西拐停在一个小公园门口。“进去吧!”小伙子朝里努努嘴:“在湖边找个椅子坐下,会有人来找你。”说完,拉着车走了。
  公园里很安静。正当我望着水中鸭子愣神,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小姐,这里有人吗?”来人头戴礼帽身穿西服,一副炯炯有神的眼睛上架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像是很有钱的老板。
  “没人,请坐吧!”我把身子向旁挪了挪回答道。谁知来人并没坐下,而是望着远处的树林说:“到那片林子里等我。”接着,继续悠闲地向前走去。我明白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继续不动声色的看鸭子。等那人走远了才起身走向树林。
  “你是肖曼萍吧?”刚进树林那人就过来问。“嗯。”我点点头。“你与魏晓华见过面?”我又点点头。中年男人看了看四周说:“我姓林,你可以叫我林老板。这里很安全,有什么事说吧。”当我讲述了在狱中结识晓华的经过,林老板很惊讶:“没想到你竟是军统?”随后又问我为什么要加入新四军?“是晓华的爱国精神感染了我。”我望着林老板激动地说:“晓华为抗击日本侵略者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她是真正的民族英雄是我学习的榜样!”接着我又讲述了在沔阳刑场被军统救下参加特战队的经历,最后说:“军统勾心斗角,他们只知道个人私利,根本不顾抗日大局。所以我要脱离军统参加新四军!”“嗯。”林老板沉思片刻回答说:“我很欣赏你的爱国热情,新四军也欢迎你这样的热血青年投身抗日。可是……”“怎么,我不合格吗?”“不是,肖小姐。”林老板解释道:“你现在的位置更适合为新四军做工作。”原来,林老板希望我继续留在军统,具体说就是利用现在与吉村和胡沛松的关系为新四军工作。“只要组织上需要,我做什么都行!”林老板见我答应了很高兴:“肖曼萍同志,从现在起你就是一名新四军战士了。记住在任何时候都要以民族大义以组织最高利益为重。”“放心吧!”我激动地回答:“今天我终于找到自己的家!共产党新四军就是我的父母,请组织上考验我。今后我还要争取加入共产党!”
  “好!”林老板握着我的手说:“以后就由陈阿四同志和你联系。”“陈阿四?”“就是送你来的黄包车夫。”“他是晓华的表哥吧?”“嗯。”林老板心情沉重地点点头,看得出晓华牺牲让同志们都很难过。
  离开林老板,我一人默默地走在街上。找到DXD让我心中非常高兴,但也深知不会立刻就得到他们的信任,只有在工作中不断接受考验才能真正加入组织。
  晚上,胡沛松又来找我。最近他就像着了迷似地缠着我,正好我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了解76号的秘密。于是,跳完舞我来到他家。胡沛松行踪很诡秘,住所很少有人知道。他把车停在街边向四周看了看,挽着我朝一条胡同走去。
  这是一所临街公寓,但入口却在胡同里。也许怕人跟踪,进楼前他还回头看了看。胡沛松家住二楼,从客厅正好可以看到对面的黑色轿车。这个狡猾的家伙怕人堵门暗杀,连跳窗逃跑的后路都想好了。
  锁上门胡沛松好像松了口气,扯下领带搂着我就亲。“急什么?”我一把推开他埋怨道:“跳了一身臭汗,还不洗洗?”“哦,对,对!”胡沛松见我这么说兴奋地不知所措,指着沙发连连说:“你坐,坐。我去去就来!”说罢,一头扎进浴室。
  趁胡沛松洗澡之际,我从他衣兜中找到钥匙迅速留好印模,然后若无其事地在屋里闲逛。胡沛松住的是一室一厅,由于卧室门关着我看不到里面。时间不长胡沛松穿着浴袍出来,他边走边擦头,看着我“嘿嘿”一笑:“我家小了点,但室雅何需大?只要有情调……”说着一把推开卧室门。
  里面的布置让我吓了一跳。除了双人床衣柜和沙发,靠窗的天花板处还垂着根绳子。胡沛松拽着麻绳晃了晃,笑嘻嘻地对我说:“别怕。”“你……你要自杀啊?”“自杀?我为什么要自杀?”胡沛松把窗帘后的绳子解开一放,悬空的绳套正好垂到我面前。一种不祥之兆让我抱着胳膊不禁浑身一哆嗦。“哈哈!”胡沛松见我吓成这样一脸的坏相,拽着绳子来到窗边说:“如果有危险,我利用这根绳子可以从这儿下去。”“原来是这样。”我稍稍松了口气。
  可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胡沛松拿着绳子突然对我一笑:“今天你来了,它还有另一项功能。”“你想干什么?”我双手立刻护在胸前紧张地问。“哈哈,别怕。”胡沛松扔掉绳子猛扑过来:“我的小宝贝,想死我了。”说着就要解我的旗袍领扣。“急什么?”我闪身躲开他:“你洗完了,我还没洗呢?”
  “不用洗了。”胡沛松紧攥着我不撒手。
  凭在特战队练就的本领,我一个背挎就可以将胡沛松摔倒。可现在不行,我要想法接近他不能暴露,既然我是一个舞女怎能斗过76号的行动队长?于是我将计就计顺从地说:“好,好。听你的。”胡沛松见我停止挣扎还不撒手,笑嘻嘻地说:“就冲你想反抗必须受罚。”“怎么罚?”胡沛松不知从哪掏出根绳子:“把你绑起来。”“啊?”我装作惊恐地看着他。“别怕,我们只是做做游戏。”“哦。”我稍稍松了口气:“那好,我认罚。不过你别把我绑疼了。”说着,把手伸过去。
  谁知他把我胳膊扒拉到一旁说:“先把旗袍脱了!”“啊?还要脱衣服?”我下意识地赶紧护住领口。“怕什么?”胡沛松紧盯着我一脸坏笑:“你光着身子在我面前也不是第一次。”这让我想起了在76号刑讯室,当时就是他让特务脱掉我的旗袍受刑。“别犹豫了。”胡沛松边说边动手,很快衣扣就被他解开。接着旗袍内衣全扔到床上。
  我低着头默默不语,心想“如果是毫无反抗能力的舞女,此时还能做什么?”双手很快被他反绑在身后又推到那根垂吊的绳子前。胡沛松将绳子捆到我手上,另一头拉紧。“哎呦!”我被迫反剪双臂踮起脚尖。“你弄疼我了!”我低着头喊起来。“哈哈”胡沛松把绳子捆在窗边铁钩上,用手抬起我的下巴说:“第一次见面我就想和你好好玩一把,可惜当时有那么多人。今天就咱俩……”“你……”我使劲踮起脚尖,低头背着胳膊说:“你这样……吊……吊我,手腕全……全勒……勒红了。”“那怕什么?”胡沛松趁机在我胸脯上摸了一把。“哎呦。”为了躲闪我胳膊又被绳子拽了一下:“明天去……去百乐门,手腕上全……全是……绳印,我……我怎么……解释?”胡沛松想了想把绳子解开。“瞧,全勒红了。”我把双手举到他面前嘟囔着。
  “这好办!”胡沛松一拧又将我双手反剪到身后。“你还要绑啊?”我的话音未落,感到手腕被什么东西裹住了。胡沛松边绑边说:“我用毛巾裹住你手腕再绑,保证没绳印!”这下我无话可说了,只得乖乖让他捆起来。
  这次他没把我吊起来,而是将我仰面推到床上。胡沛松脱掉浴袍趴过来气喘吁吁地说:“这可比老虎凳好玩。”“你……你这个坏蛋!”我背着胳膊使劲反抗着,但双腿被他压住手又绑在身后,只好无奈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胡沛松又来了。见我总低着头就笑嘻嘻地说:“呦?还生气啊?”说完拽着我胳膊:“来,我们跳舞。”来到人少处,他悄悄凑过来说:“手腕没事吧?”“你这算什么游戏啊?纯粹是折磨人!”“哈哈。”胡沛松继续小声说:“下次来我家,我们玩个更有意思的。”我刚要回答,门口突然传来张领班的声音:“呦,吉村先生,您可好久不到我们这来了。”听到“吉村”二字胡沛松脸都吓白了,扔下我“哧溜”一下就不见踪影。
  张领班陪着吉村来到我面前。“肖小姐好!”吉村还是老样子,先鞠一躬然后挽着我朝舞池走去。“肖小姐,你的舞步好像更轻盈了。”“是吗?我以为一段时间不跳会生疏了。”“哪里。”吉村微微一笑:“最近有什么消息吗?”“胡队长……”“哦?”吉村听到胡队长先是一愣但马上明白了什么,盯着我满意地点点头:“我真没看错,你继续工作吧。”
  胡沛松接连几天没再找我。在此期间我向周队长汇报了去胡沛松家的情况,并趁机把钥匙模交给他。周队长指示,“胡沛松还会来缠着你,要借机在他那发现有用的线索。接着告诉我胡沛松正利用开特别通行证敛财,如能找到这方面的证据就可以控制他。”说完把一个微型相机塞到我手中。
  过了些日子,胡沛松见没什么动静又找上门来。跳舞时问:“那天吉村和你说什么了?”“没说什么啊?我们就是跳舞。”“他没提我?”“瞧把你吓的。”我看着他微微一笑:“那天吉村根本就没看到你。”“哦。”胡沛松长出了口气,接着又凑过来坏笑地说:“今晚去我家。”
  胡沛松就是想法折磨女人来满足他的特殊癖好。如果不是怕声音传出去,他甚至要把沉重的脚镣拿来给我戴上。并说那天在刑场上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一定要找机会再现。为了套取他的秘密我只好应付并没拒绝,胡沛松见有戏兴奋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连连说:“一言为定,等我回来就玩。”“回来?你要去哪?”“哦……哦。”胡沛松搪塞着:“我明天去趟南京,一周就回来。”说完,连连嘱咐可别说出去。
  不管他去干什么,离开上海给了我寻找胡沛松秘密的机会。第三天我拿着配好的钥匙悄悄潜入他卧室,凭直觉很快在衣柜后面找到隐藏好的保险箱。经过一阵摸索箱子打开了,里面除了美金还发现有盖好章的空白通行证。我戴好手套小心翼翼取出通行证查看着,并把存根一张张拍照下来又原样放好。
  当我把胶卷交给周队长时说:“从存根看,一个叫刘金山的人多次使用通行证。”周队长点点头:“这个刘金山就是胡沛松敲诈的对象,据我所知刘金山经常倒卖紧缺物资,看来胡沛松在他身上敛了不少财。下一步你这么做……”
  胡沛松从南京回来变得闷闷不乐,也不说找我玩的事了。有一天他突然问我:“有件事不知你能不能帮忙。”“什么事?”“嗯。”胡沛松犹豫了一下说:“最近吉村好像在调查一个叫刘金山的人。”“怎么了?”“你帮我了解一下,看吉村是怎么知道刘金山这个人的。”
  看到他十分焦急的样子我心中一阵好笑,心想“吉村怎么知道的?还不是我透露的?”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只是装作很关心地样子安慰他:“别着急,我帮你去打听。”“好,好!”胡沛松见我答应了长长出口气。
  其实吉村也想放长线钓大鱼,在没掌握证据前不想惊动胡沛松。因为他从来就不信任76号,此次如能抓住把柄不但可以借机整顿汪伪特务机关还可提高自己的威望。
  几天后我装作很神秘的样子告诉胡沛松:“你是不是在开特别通行证方面露了马脚?”“啊?”胡沛松听后挠挠脑袋:“坏了。”“怎么了?”我见他不想说就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哼,连这点事都不肯讲,还想让我帮忙?”“不是,不是。你误会了。”胡沛松见瞒不住只好说:“可能是我给刘金山开通行证太多,被吉村盯上了。”“那怕什么?开通行证是正常业务,你没鬼怕什么?”“只是……”胡沛松小声说:“我收了刘金山的钱。”“啊?”“你可千万别说出去。”胡沛松千叮咛万嘱咐,无形中印证了周队长的猜想,这家伙果然在收黑钱。
  “肖小姐,谢谢你帮我打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我开通行证时多注意。”“没什么,小事一桩。”“这可不是小事,以后还要请你多帮忙!”通过这件事,胡沛松对我更加信赖。
  我把这事报告给陈阿四,他听了非常高兴。不久他带来DXD指示:“要进一步了解76号情况,如能画一张内部分布图最好。”可怎样才能进入戒备森严的76号呢?我突然想起,在监狱里认识晓华和慧芳前曾受到过胡沛松审讯,那个阴森恐怖的刑讯室肯定就在76号。但他能带我进去吗?
  胡沛松认为我能帮忙解决通行证危机又变得肆无忌惮。一天,他在寓所卧室里略带沮丧地说:“我这儿地方太小,和你玩得不尽兴。”“那你还想怎样?”胡沛松盯着我神秘地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第一次?”我红着脸低头回答:“你那么狠心地给我用刑……”“这次不会了。”胡沛松见我没生气就发疯般地冲过来,搂住我小声说:“保证这次不弄疼你,我们玩个非常有意思的游戏。”我知道他所谓的游戏就是想着法的折磨人,而所说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很可能就是76号。
  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我试探着问:“那个地方在哪?”“反正你是吉村的人,告诉你也无妨。”胡沛松见我没反对就随口回答:“我上班的地方,76号。”“听说那是个很不错的院子,能带我见识见识吗?”“当然!”胡沛松见我答应了非常兴奋,神秘地眨眨眼睛说:“上次你去是在晚上,审讯完就直接送监狱了。所以没几个人认识你。不过这次嘛。”胡沛松故意卖个关子,盯着我“嘿嘿”一笑说:“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行动队就是抓人的,所以我得把你铐进去。”胡沛松见我低头不语,就立刻跪在我面前:“肖小姐,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你一定要答应,我保证不弄疼你。”“那你怎么把我放出来?”“这太容易了,76号经常抓错人,审了没问题就放呗。”胡沛松回答得很轻松。他见我还在犹豫就拍着胸脯说:“我这个行动队长还是有点小权力的。你放心就这么定了,明天就带你去。”
  为了少见人,胡沛松还是选择下班后来接我。他让我坐进后座,拿出手铐笑嘻嘻地说:“戴上吧。”“这算是进门的通行证吧?”我边戴边问。“当然,这样我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把你带进76号。不过记住你的身份,别乱讲话。”说完,他开车朝极司菲尔路驶去。
  极司菲尔路76号是汪伪特工总部所在地,位于百乐门西北方也就几百米处。这里原是安徽省主席陈调元的住宅,内有洋楼平房,还有一座很大的花园。它的东侧74号和马路对面的75号均为外国人在清朝时向道台衙门购买土地修建的花园洋房,门牌为公共租界的蓝底白字牌。
  车子停在大门口,胡沛松按了下喇叭。一个门卫看了眼车上的蓝色通行证认出是胡沛松,就笑嘻嘻地过来说:“呦,是胡队长啊,下班才回来。”说完,又朝后座撇了一眼。“刚抓的。”胡沛松淡淡地回答。那人看了我一眼,便朝胡沛松暗暗翘起大拇指。胡沛松笑了笑问道:“主任在吗?”“晚上有事刚走。”我知道胡沛松指的是副主任李士群,因为他说过,主任丁默邨很少在76号办公。
  车子进了大门继续向里驶去。前方出现一个门楼,上方蓝底白字的匾额上写着“天下为公”几个字,两旁架着机枪戒备森严。警卫查看了胡沛松的红色通行证,我们才进入二门。
  这里就是特工总部大院了。
  靠东墙建有两排20多间中式平房,一进二门是警卫队长吴士宝的办公室。审讯室在最北头,中间为警卫队和76号各处办公室。院子中间有一座三层洋楼,称为“高洋房”。想进高洋房的人得有别在衣领后的特殊标志。进入楼房迎面是穿堂和楼梯。一层东边第一间是会客室,里面有两个交际花为接待员。会客室后面是一个里外间,外间是电话接线间,有三个男接线员分三班轮值,两个交际花有时也过来帮忙,里间是储藏室。会客室对面为餐厅,里面有门通向后面的会议室,会议室也是新参加76号特务的宣誓室。
  二层东边,位于一楼会客室上方的位置是丁默邨的办公室兼卧室,丁默邨房间的对面是李士群的卧室。两个卧室之间为李士群的办公室,但丁默邨也放了一张办公桌,可从不去办公。李士群的卧室左边,有一条狭长的走廊通向客房和高洋房以西的大礼堂。另有一条甬道通向后面吴世宝的卧室,甬道旁有两间专关女犯的小囚室。
  三层的两间为犯人优待室,在楼梯口设铁栅栏,有专人把守。
  胡沛松带着我在76号转了一圈,由于下班了没遇到什么人。偶尔碰到几个打招呼的,看我戴着手铐还以为是刚抓来的女犯,不时对胡露出一丝坏笑。
  天色渐晚,胡沛松带我进入地下室。
  经过两道铁门眼前出现一个狭长的通道,胡沛松边走边说:“从这可以通往审讯室。”随后我们拐了几个弯,来到一个教室大小的房间。胡沛松拧亮电灯,我看到墙上挂着不少照片,这地方显然没来过。“别害怕。”胡沛松指着那些照片说:“这是我拍的一些工作照。”“工作照?”“对啊,”胡沛松微微一笑:“我很喜欢摄影。来,给你讲讲。”
  这儿哪是什么工作照啊?全是女人受刑的照片,其中还有魏晓华。胡沛松指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说:“她叫董丽卿,是共*党潜伏在上海的谍报员。”他见我很吃惊就说:“这个女人和魏晓华一样顽固,最后也被毙了。”说完,又指着她穿旗袍五花大绑的照片说:“这是最后上刑场的情景。”我仔细看去,那女人三十来岁,烫发和我穿戴相仿,也是旗袍高跟鞋。“想知道她是怎么被抓的吗?”胡沛松得意地说:“那是半年前的事了。”接着给我讲述了抓捕过程。
  “我手下人跟踪董丽卿很久了。”胡沛松说:“她住在租界内的一个大杂院阁楼上。租界你是知道的,我们可以进去但却不能抓人,为了破获这个电台还真费了不少周折。”我知道当时上海有不少电台,其中大部分是商业电台,主要同各地联络买卖行情什么的。但也有搞情报的地下电台。军统和中统就有不少这种电台,我们还学过使用电台收发报。电台通讯的关键是密码。日本人和汪伪特工机关虽然可以监听到电台通讯,但没有密码本就不知道通讯内容。所以破获电台的关键是找到密码本。有时为了保密,报务员只管收发电报,并不知道电文内容,收发的只是一串阿拉伯数字。然后由持有密码本的人像查字典一样把数字译成电报内容,密码本就是一本特殊“字典”。
  长话短说,胡沛松得知这个阁楼上经常有人发报就派人蹲守。后来发现董丽卿住在这里,但不能抓人。于是就派人跟踪在夜间像我一样弄到76号。为了审出密码本下落,董丽卿受过不少酷刑折磨。胡沛松指着她受刑的照片说:“这叫‘猴子抱桩’。”照片中董丽卿全身赤裸,双手绑在身前两腿蜷曲。一根木棍穿过手臂和膝盖窝。两端用绳子悬空吊起。董丽卿就像猴子一样蜷身串在木棍[不可描述]在空中。由于重力作用,她头朝下屁股向上,表情非常痛苦。“知道怎么用刑吗?”胡沛松见我满脸涨得通红,就拿起一个竹板在手中敲打着说:“你以为这是打屁股的吗?告诉你是打这的!”说着,朝照片中女人大腿根处比划着。我实在看不下去,转身跑出房间。“曼萍,你去哪?”胡沛松追上来一把拽住我胳膊,“你放开我,放开我!”我使劲挣扎着,但两手铐在身前根本无法挣脱。
  “还没听我讲完呢?”胡沛松看我羞得满脸通红就“嘿嘿”一笑:“不好意思了吧?好,不说她了,我带你去别处转转。”“那你把手铐打开。”说着,我把两手伸到他面前。胡沛松刚想掏钥匙,但眼珠一转:“不行,你现在是我抓进来的犯人。给你打开手铐万一被同事看到不好解释。就这么戴着吧,反正也不疼。”说完,还推了我一把:“走!”“去哪啊?”我踉跄着差点跌倒,急忙双手扶住墙。胡沛松凑过来悄悄说:“我还缺几张你受刑的照片。”“啊?你还要给我上刑?”“嘘,小点声!”胡沛松看看四周回答道:“就摆几个姿势,不会弄疼你的。”为了迎合他爱好,借机弄清76号秘密,我冒险吃苦也值得。于是,就点点头。胡沛松见我答应了非常高兴,马上把我带到刑讯室。
  这儿就是我和魏晓华受刑的地方,只不过今天多了把木椅。这种椅子在特训班见过,是上电刑用的。我见胡沛松在一旁摆弄照相机急忙拦住他:“你把我受刑的照片摆在刚才那个地方,叫人看到我还怎么做人啊?”“这好办。”胡沛松顺手把我的长发打散挡住半拉脸:“这样肯定认不出是你。”这下我没辙了。也是,受刑正是女人最痛苦的时刻,挣扎叫喊弄得披头散发很正常,既然这样拍照我也无法拒绝。
  “叮呤当啷。”胡沛松把一副沉重的脚镣拖来扔在我面前:“把旗袍脱了戴上这个。”他见我站着没动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怎么,还想等我动手?”“喏。”我朝他举起双手。“瞧我这记性。”胡沛松笑了笑,这才用钥匙打开手铐。“你给董丽卿上过电刑?”“当然。”胡沛松有些遗憾地说:“当时急于逼供,没来得及照相。我看你俩身材长相差不多,今天用你补一张。”“哦。”我不由得为董丽卿的遭遇感到难过,也为她坚强的意志感到钦佩。
  “上电刑还要戴脚镣?”胡沛松见我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两脚间粗大的铁链就解释道:“这是我发明的一个好办法。”他把镣箍扣住我的双脚,掂了掂拖在地上的铁链说:“脚镣链是一极,另一极嘛……”我以为他要将电线连接到固定双手的铁箍上,谁知他将椅子背上的圆铁箍锁住我脖子,“一般都认为手腕铁箍是另一极,但根据不同人用刑的电极点有所不同。”他拿着露出铜丝的电线在我眼前比划着:“不老实就可以将电极接到脖子铁箍上。还有嘛……”他眼珠一转,看着我“嘿嘿”一笑说:“像董丽卿那样顽固不化的,就得接到这儿。”说着,将两根露出铜丝的电线朝我胸前伸来。
  “胡沛松,你这个坏蛋!”我使劲摇晃脑袋挣扎着,但脖子和双手早已锁在椅子上,只有戴镣的双脚来回挪动发出“叮呤当啷”的响声。
  “别怕,不会很疼的。”胡沛松说着将铜丝绕在乳*头上。我低头看着胸前两根电线一阵紧张,胸脯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哈哈,还没通电,怎么就哆嗦起来了?”胡沛松后退几步举起相机“咔嚓咔嚓”照个不停。镁光灯闪得我睁不开眼,但想躲又躲不开,只有戴镣的双脚挪动发出“哗哗”的响声。


第186章 离开军统,却在给新四军送药路上被乡团抓住,被砸脚镣




胡沛松照完并没给我松开,而是将一杯水倒在脚镣上。“你要干什么?”我看他朝电刑仪走去惊恐地问道。“既然来了,不尝尝电刑是什么滋味多可惜啊!”“你说过不弄疼我的!”我挣扎着喊起来。“砰”胡沛松一把将门关上“嘿嘿”坏笑着说:“对啊,电刑肯定不疼。我刚才照相时看你不像受刑的痛苦样,所以……”说着,他把开关一板,“嗡”一股麻酥酥的电流从胸脯传来,我双脚不由自主一哆嗦,带着脚镣发出“哗啦啦”的撞击声。“不疼吧?”胡沛松盯着我涨红的脸颊继续转动旋钮,“嗡,嗡”一阵阵电流通过胸脯传到脚下,我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脚镣也不断发出“哗哗”的响声。
  胡沛松这样用刑,让电流通过胸脯两腿顺着脚镣和地面构成回路。而受刑者全身固定,只有双脚能挣扎着移动。这样脚镣拖在地上不停晃动会使回路中电阻时大时小,电流也随之变化对人刺激更大。所不同的是,他给我加的电流不大。而电流通过时会造成双脚不由自主地颤抖,又会使脚镣不断发出“哗哗”的响声。看到我全身抽搐的样子,胡沛松拿着相机又照起来。
  “嗯,这次效果不错。”胡沛松拍完才把电源断开,用毛巾擦擦我额头上的汗水问道:“好玩吧?”“好玩?”我生气地回答:“好玩,你怎么不试试?”“你以为我没试过?”胡沛松得意地说:“人体遭受适量的电击会产生幻觉,挺好玩的。”“好玩还能用它逼供?”“这你就不懂了。”胡沛松坏笑着说:“我给你加的是安全电压,在这种情况下人没痛苦也没危险。但如果电流加大可就不一样了,要不你再试试?”“去你的吧,快给我解开!”胡沛松见我真生气了赶紧打开电刑椅的铁箍。
  我拖着脚镣想起来,但身子一歪又瘫到椅子上,这时才感觉屁股下湿漉漉的。“别害怕,这是电击后人的正常生理反应。”胡沛松盯着我涨红的脸说:“董丽卿下刑椅时都不会走了,是被架回牢房的。”说罢,他把旗袍和内衣递过来:“穿上吧,我带你去看看关押她的牢房。”
  这是76号地下监狱之一,每间只有八九平米大小。靠走廊一侧全是铁栅栏,犯人关在里面干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进去体验一下吧,我去趟办公室。”胡沛松说完,锁上门走了。
  在昏暗的灯光下,我抚摸着长满青苔的湿漉漉墙壁,边走边想董丽卿关在这儿的悲惨情景。突然,我发现墙角砖缝中好像藏着什么东西,不仔细观察还真不易发现。我想抠出来但又怕被胡沛松看到,于是急忙回到栅栏前往走廊里看了看。整个地牢里静悄悄的,只有我脚镣发出的响声在回荡。见到外面没人,我拿出藏在旗袍中的钢针再次来到墙角一点点往外拨,终于一个细小的纸卷掉到手中。
  打开纸卷,里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串数字。不用说,这很可能是董丽卿留下的!时间紧迫不容再看,我必须马上藏好纸条。可戴着手铐很不方便。还好,有特战队学过的本领,我很快拨开手铐将纸卷和钢针藏进旗袍。这时,走廊里传来“嘚嘚”的皮鞋声,胡沛松急匆匆地跑来打开牢门说:“快出来!”我背对着他赶紧扣好手铐,慢吞吞地转回身:“把我关进来是你,现在又急着要走。”“主任回来了!万一撞到你,我不好解释。”接下来就简单了,胡沛松顺利地把我带出魔窟。
  我连夜画好76号地形图,连同董丽卿留下的纸条一起交给陈阿四。不久,他带来DXD指示:“董丽卿同志虽然已牺牲半年多,但她留下的情报对我们改进工作仍有很大意义。”接着,陈阿四又传达上级交给的任务,“搞到通行证,将一批重要物资运给新四军。”
  通过这段时间观察,我发现胡沛松和一些商人勾结倒卖紧缺物资赚了不少钱。既然这样,我利用这一点向他提出搞通行证不会引起怀疑。反正我有把柄在手,如果和他串通一起反而可以让他更放心。果然,当我提出开通行证时,胡沛松微微一笑:“怎么,你也想发这方面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有福大家享。”“当然,当然。”胡沛松把通行证给我:“以后还要请你在吉村面前多美言几句。”
  终于有机会去见新四军了!通过和魏晓华接触,我知道新四军活跃在江浙皖广大农村地区,我穿旗袍高跟鞋去肯定不合适。于是,首先要把烫发剪短拉直,然后再换上农村妇女服装。一切准备就绪,我和陈阿四踏上征程。
  这次我们运送的是满满一箱药。我听魏晓华说过,由于缺药很多战士负伤后感染化脓,有的得败血症死去。药就是战士的生命!想到我正在继承晓华未完的事业,心中充满了激情。
  陈阿四比我小几岁,男女同行扮作夫妻最方便。
  阿四是上海本地人,魏晓华是苏州人,他俩是天生的一对。可惜,晓华过早的离开了人世。陈阿四好像还沉浸在失去晓华的悲痛之中,我俩就这样默默地走着。沉闷的气氛终于让我憋不住开口了:“陈阿四同志,虽说你是我的领导,但……”“曼萍同志,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好,请你不要叫我肖曼萍,以后就叫我梅英吧。”“梅英?这个名字好听啊!”陈阿四回过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可见到阿四笑了,否则这样走一路非把我憋闷死。抓住这个机会我赶紧介绍自己:“阿四同志,我……”“梅英,为了安全我们今后别称同志好吗?”“哦,对,对。”我赶紧改口:“阿四,趁现在没人,我们互相了解一下,遇到检查也好应对。”“好啊,”阿四点点头。“那我先说吧。”我紧走几步追上他:“我向组织上递交过自传,简单说今年35了。”“哦?你显得很年轻,看上去不到30啊!”听到阿四这么说我心里很高兴,我知道他今年29,这样我俩年龄相仿,扮夫妻不会露马脚。
  “听说你参加过军统?”“对,”我回答他:“我原来是武汉医院的一名护士,和一个叫徐泽刚的警察结婚了。徐泽刚大革命失败后枪毙过共产党,其中还有他心爱的未婚妻。”“啊?竟有这种事?”看到阿四惊讶的样子我继续说:“从此在他心中留下很深的阴影,结婚后徐泽刚经常让我扮演他刑场上的未婚妻。”阿四看看我问:“就你这身打扮?”“对啊!”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蓝花大襟衣和黑裤布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未婚妻就是穿这样的衣服走上刑场的,所不同是他每次都要用麻绳把我五花大绑。”说到“五花大绑”几个字,我感到脸颊涨得通红。
  “后来呢?”阿四显然对我的身世很感兴趣。“我恨他亲手*枪毙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说到此,我抬头凝视着远方,仿佛又回到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我挣脱开绑绳,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枪。徐泽刚扑过来夺枪,意外发生了……”我满含泪水地说:“枪响了,徐泽刚倒在血泊中。”“真是不幸啊!”“不!”我紧握双拳看着阿四坚定地说:“我为那些被他杀害的共产党员报了仇!”
  “嗯。”阿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对我有了新认识。“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我死刑。当时武汉形势吃紧,我和两个汉奸被一同押往沔阳执行。公审那天街上人山人海……”说到这儿,我抬头看了看天:“那是两年前的事,也是这样艳阳高照。我五花大绑趟着脚镣走了两里多地来到城外刑场。”“后来你得救了?”“对!”我点点头回答:“当时军统要组建女子特战队,周队长专门挑选在刑场上不怕死的女犯,采取假枪毙的手段救下来。然后就是魔鬼训练,当时我戴着18斤镣跑1500米,受不了想逃跑的就枪毙。训练结束后被派到上海来了。”
  听到我传奇般的经历,阿四感叹道:“你真是大难不死啊!那你又是怎样认识晓华的呢?”见到阿四主动提晓华,我决定好好讲讲她的事迹,也好安抚一下阿四的心灵创伤。“在百乐门我认识了日本特高课的吉村,他让我当私人侦探,监视76号。”“所以你就认识了胡沛松?”“那是后来的事了。”我继续说:“开始让我扮成被抓的军统,和晓华关在一起。为的是探听到她们私底下说些什么。”我看阿四很惊讶就说:“你别冤枉晓华,她对我没透露过任何秘密。”
  “可你还是找到了我。”“那又有什么?”我有些激动地说:“你还是冤枉了晓华,当时她只是把一对银耳环交给我,希望有机会转给表哥。难道晓华临死前连这点情谊都不能表达吗?”阿四见我生气了急忙解释:“梅英,你误解了。我们做地下工作的谨慎是第一位的。”
  “我知道!”我带着气回敬他一句:“我也是经过正规培训的。”我见阿四不削一顾的样子就说:“虽然你对军统有成见,但在特战训练方面我还是学到不少真东西。现在之所以脱离军统投奔新四军,全是受晓华的影响,难道你不相信吗?”“相信,相信!”阿四见我生气了赶紧安慰说:“现在国共合作共同抗日……”“不是。”我看阿四还不明白叹了口气:“反正我这个军统帽子是摘不掉了。不管怎么说,我是真心跟定共产党,希望你今后考验我。”“好了,不说这个了。既然组织上让我俩一起执行任务,我们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阿四看着我脸变得严肃起来:“梅英,干革命可不是一帆风顺的,你要准备接受各种考验。”
  我知道要想得到组织信任需要长期考验,但现在能让我和阿四给新四军送药说明还是信任我的。于是,就高兴地说:“我会接受组织上各种考验。”“嗯”陈阿四看看前方说:“你提供的通行证只是出上海管用,我们要一直向西从太湖南岸进入安徽山区。路还很长,为了躲避检查我们不能坐长途汽车。”“这我明白,”我边走边答:“走路难不倒我,想当初戴着镣还……”“还什么?”阿四笑着说:“刚才听你说戴着18斤镣跑1500米?”“是啊!特战队的周队长训练可狠了。”我有些脸红地看着阿四说:“从刑场救下来脚镣也不摘,说是怕我吃不了苦逃跑。”“那就带着18斤镣跑1500米?”“嗯。”我点点头回答:“你别以为真是戴脚镣跑1500米,到后来我是爬过终点的。”“哦,那我得好好看看。”阿四说着蹲下撩起我裤腿看了看,惊讶地说:“你戴过那么重的镣怎么没见脚腕留下疤痕呢?”我笑笑回答:“特战队怕我们留下伤疤,戴脚镣时脚腕都裹了厚厚的布。”“哦,原来是这样。”阿四不由得对我肃然起敬:“一个女人遭受如此逆境都挺过来了,看来你不简单啊!”“那算什么,晓华比我吃得苦还多。”突然,我觉得说走了嘴,赶紧止住。
  “梅英,你说晓华吃什么苦了?是受刑吗?”“嗯。”我痛苦地点点头:“76号的狗特务将她全身扒光吊起来毒打,还……”“还什么?”“算了。”我抹抹眼泪说:“晓华是坚强的革命战士,在敌人的酷刑面前没有吐露组织的一丝秘密,直到在刑场上光荣牺牲。”“这帮杀人的强盗!”阿四紧握双拳愤怒地说:“这笔血债一定要让他们加倍偿还!”
  这时,远处有人走来。
  阿四急忙说:“梅英,我们要去安徽泾县,距此大约六七百里,估计要走十几天。泾县是新四军活动的山区,遇到盘查我们不能说去那儿。”“那说去哪?”“说去湖州我二舅家,二舅叫刘旺财。”“嗯,我记住了。”
  湖州离太湖很近,距上海有300多里。乡下人穷坐不起汽车,走着去很正常。而且湖州是日伪占领区,遇到盘查说去湖州也不会引起怀疑。阿四掂了掂手中的箱子说:“乡下人不可能提箱子,我去买个背篓把药藏进去,上面再放些生活用品和吃的什么隐蔽一下。”大约半个时辰,阿四背着背篓回来了,我俩躲在树丛中把药藏好继续前进。
  头几天很正常,没遇到什么检查。我们日出而行日落而息,顺利抵达湖州附近。一天早晨,我俩正在路边吃饭。突然前面传来消息,说是出去扫荡的日伪军在长兴一带遭到伏击。长兴位于湖州西面,是接近山区的丘陵地带,也是抗日武装活动的游击区。阿四听到这个消息眼睛一亮,示意我赶紧吃饭立即出发。
  路上他说:“从长兴再往西南就进入山区,那一带有日伪军,国*民党军,也有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游击队。但最多的还是各村地方武装也有少数土匪,各种势力交织情况很复杂。而新四军主力还远在几百里外的山区。要记住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把药送给新四军,所以……”“所以不管遇到什么人,首先要保护好药。”“对!”阿四看着我坚定地说:“药比我们的生命还重要!”
  由于地处游击区,日伪检查站多起来。主要防备抗日武装渗透和袭扰,而前往新四军根据地方向的行人主要查违禁品,我们带着药不能硬闯,阿四决定上山走小路。
  时间已临近10月下旬,白天二十多度温度适宜。可背着背篓爬山一会儿就满头大汗。我抢过阿四的背篓背在身上,边走边说:“这么重不能总让你一个人背着。”“梅英,我们今天要多走些路,赶到安吉鄣吴大约有一百多里。”“没问题,”我掂了掂身上的背篓回答:“我俩轮流背,再拉点晚肯定能到。”阿四路熟,看样子不是第一次这么走。他告诉我:“鄣吴是上千人的大村,自明清就出了不少文人。村南玉华山上有吴氏宗祠,祠前华表高耸,山腰牌坊巍然。如果走散了就在那会合……”“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我立刻生气地打断他。本来就人生地不熟,我还指着阿四领路,可他怎么尽说这些话?可转念一想阿四做得对,现在敌情复杂,如果失散必须提前约好集合地点。
  怕什么来什么。中午时分远远看到七八个男人背着枪迎面走来。他们没穿军装,看打扮像是当地民团或土匪。阿四看到赶紧拉着我躲进树丛,但已经晚了。前面两个一拉枪栓喊道:“站住!什么人?快出来!”我看藏不住了急忙把背篓取下交给阿四:“情况紧急,我把那些人引开,你保住药要紧。”“梅英!”“来不及了,记住在吴氏祠堂见面!”说完,我使劲一推阿四转身往山上跑去。“站住!站住!”两个乡丁边喊边追过来。
  我低头一阵猛跑,把特战队练就的本领全用上了。“站住!不站住就开枪了!”“啪。”枪响了,一根树枝从头顶落下掉在脚前。我蹲下回头望去,那些乡丁分两路包抄过来,已远离阿四藏身的地点。“不行,还得把他们再引远点。”我咬咬嘴唇,继续向山顶爬去。“啪,啪。”子弹打到四周石头上不断冒起青烟。看得出这些人想抓活的,开枪只是吓唬,既然这样我就放心大胆的往高处爬。
  毕竟我是个女人又不经常爬山,不一会就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最糟糕的是地形不熟我来到一处高高的石壁下,前面没路了。“哈哈,这下看你还往哪跑?”两旁乡丁狞笑着围过来。“你们要干什么?”我双手抱在胸前惊恐地问道。“干什么?叫你站住为什么不站住?”“我以为你们是劫道的土匪。”“我们是匪?”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老子是梅溪自卫队的,就冲你骂我们是匪就得好好审审你。来人,绑上带回去。”“你们凭什么绑人?”我朝冲过来的乡丁喊起来。
  “慢着!”小头目突然把手一伸说:“刚才好像看你背着什么东西,说!藏哪了?”“我没带什么东西。”“不对,你孤身一人什么都不带想去哪?”“娘病了,急着回娘家。”“嘿,你个臭娘们嘴还挺硬。”乡丁头目围着我转了一圈。一旁提麻绳的乡丁讨好地说:“王队长,少跟她啰嗦,绑上带回去一审不就清楚了吗?”“嗯”乡丁队长看着我点点头吩咐道:“绑紧点,这娘们不是善主。”
  “你们这些强盗,凭什么抓人?”我一把拽住搭在后脖领上的麻绳扔到地上。“嘿,你还反了?”王队长朝身旁乡丁一努嘴,两个彪形大汉立刻冲过来扭住我的胳膊。“小美人,你就从了吧!再反抗只会绳子勒得更紧。”说话间,那个乡丁捡起地上的麻绳重新搭到我后脖领上,看到胸脯两侧手指粗的双股麻绳,我略挣扎了一下闭上眼睛。
  “走!”身后乡丁系好绳扣推了一把,我反剪双臂踉跄了几步缓缓抬起头。四周山林静悄悄的,看来阿四隐藏的很好没被发现。“此地不能久留,必须马上把乡丁引开,保证他和药的安全。”想到此,我果断的昂起头大步朝山下走去。
  梅溪村就在山脚下,是个不大不小的村庄。见到乡丁押着我走来,村口站岗的乡丁笑嘻嘻的打招呼:“行啊,王队长,今天又抓了个新四军探子。”“哪里,哪里。这娘们是干什么的还不知道,等回去禀报老爷再说。”
  乡丁把我带进一个阔气的四合院,看来是本村大财主家。
  “先把她关到后院,我去向刘老爷禀报一声。”王队长吩咐完,朝高大的正房走去。乡丁带着我左穿右拐来到一个荒凉的小院,在一间破烂的厢房前站着个持枪家丁。他见我来了赶紧打开身后的房门,押解我的乡丁解开绑绳说:“进去吧。”接着又追问一句:“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梅英。”“哦,在里面好好想想,过堂时如实招来。”说完,锁上门。
  屋里很昏暗,好像还堆着很多破烂。正当我不知所措时,墙角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好,到这边坐吧。”这时,我才发现草堆上坐着个中年妇女,看样子也和我一样是被抓进来的。“你好,”我答应着来到她身边,发现这个女人嘴角淌着血,浑身被打得血迹斑斑。“你是谁?怎么被打成这样?”那女人微微一笑回答:“我叫张惠琴,是被刘善忠抓来的。”“哦。”我答应着坐下,突然她脚下传来一阵“叮当”的铁链声。“没什么,是这帮狗强盗给戴的。”张惠琴提起两脚间的链子往旁边挪了挪问我:“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被抓进来?”“我叫梅英,回娘家去。遇到王队长带着一帮人搜山,硬说我是新四军的探子就抓来了。”“这个王德贵横行霸道,整天到处抓人,冤枉了多少无辜百姓!”张惠琴非常气愤,拉着我的手说:“别怕,他们不能把你怎样。”我想起进村时站岗的乡丁说又抓了个新四军探子,看来她也是这样被抓的。于是,就悄悄问:“你也是被他们说成新四军抓进来的?”“嗯。”张惠琴点点头但马上又摇头:“我和你不一样,我老早就认识这帮坏蛋。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张惠琴抬头凝视着高高的铁窗说:“北伐时我带领群众斗争恶霸地主刘善忠,他跑到省城躲起来。大革命失败后刘善忠反攻倒算杀害了不少革命群众。我和少数同志上山坚持斗争,鬼子来了他又投靠日本人。”说到这儿,张惠琴吃力地挪动双脚想站起来。“张大姐,看来你遭受不少毒打,还是坐着吧。”“不,你扶我起来。”没办法我只好架着她胳膊在一片“叮当”的铁链声中站起身。
  “整天坐着也难受,过一阵就得起来活动活动。”张惠琴见我还扶着她不撒手,就笑笑说:“没事,你松手吧,我能自己走。”“你受过刑,还戴着……”“没什么,张善忠的铁镣锁不住我双脚,只要能活下去,我早晚要和他算总账。”说到这儿,张惠琴突然捂着嘴“咯咯”的咳嗽起来。我赶紧拍了拍她后背,惠琴回头露出一丝苦笑:“这是灌辣椒水呛的。”我见到她手心有咳出的血迹,才知道这个恶霸地主有多歹毒。
  “你是怎么被刘善忠抓住的?”张惠琴看着我略带遗憾地说:“那是三天前。我和两个同志下山搞粮食被王德贵发现,为掩护战友转移我打光了所有子弹。正当我攥着最后一颗手*榴弹准备和敌人同归于尽时,一颗手*榴弹在石头旁爆炸把我震晕了,待我醒来敌人已围到身边。”说到这儿,惠琴愤恨地握紧双拳:“要不是晕过去,我怎么也不能让他们活捉。”我不知如何安慰惠琴,只是被她坚强的精神感动了。
  这时,门又开了。乡丁在外面喊:“梅英,出来过堂了!”“别害怕,你不是新四军游击队,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惠琴一直把我送到门口才恋恋不舍地撒手。
  乡丁把我带进一个阴森可怕的房间,里面摆着老虎凳水桶棍棒绳索和火钳。王德贵坐在桌子后面翘起二郎腿撇了我一眼:“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说过是梅溪自卫队。”看到我沉着的样子,他起身走过来:“知道和你关在一起的人是谁吗?”“不知道。”“告诉你,她是安吉有名的女赤*匪!你要是不说实话,就和她一样下场!”说完,用手指着那些刑具威胁道:“老实说,你是干什么的?”“我早告诉你了,娘病了,回去看她老人家。”“不对!”王德贵狠命一拍桌子:“回娘家怎么什么都不带?说,你把东西藏哪了?”“我说过走得急,什么也没带!”我也毫不客气地回敬他。“王队长,少跟她啰嗦。一用刑什么都招了。”捆绑我的那个乡丁着急了,拽着房梁垂下来的绳子就要绑。
  “慢着!”话音刚落外面进来一位六十多岁的长者。他穿长衫戴瓜皮帽手中捧着水烟袋。“刘老爷,您怎么来了?”王德贵冲着来人不住地点头哈腰。“我听陈管家说,你又抓了个女人?”“是啊,是啊,就是她,我这儿正审着呢!”刘老爷身边的陈管家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悄悄和刘老爷耳语了几句。刘老爷来到我面前看了看,立刻显出很惊讶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梅英,35了。”“嗯。”刘老爷点点头对王队长说:“让梅英跟我走。”“这……”“嗯?”看到刘老爷不容置疑的眼神,王队长赶紧毕恭毕敬地回答:“是!”接着又朝拿麻绳的乡丁一挤眼。
  我跟着刘老爷和管家来到正屋,里面显得很阔气。“来人,泡茶!”随着喊声一个梳长辫十八九的丫鬟端着茶盅来到我面前。“梅英,请坐!”刘老爷指着身旁座椅招呼着,接着端起自己的茶喝了一口说道:“请原谅下属粗莽,鄙人姓刘,叫刘善忠。”“他果然是那个老贼!”我看着刘善忠心中骂道。“刚才听你对王队长说要回娘家?”“对啊!娘病了。”“这么说你结婚了?”“当然,我今年都35了。”“不像,不像!”刘善忠脑袋摇晃的像拨浪鼓:“你长得这么漂亮,哪像过三十的人啊?”“刘老爷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呵呵,你还真是个爽快人!”刘善忠捋着胡子站起来:“老朽最近遇到点麻烦,想请你帮忙。”“帮忙?我能帮你什么忙?”
  “唉。”刘善忠叹了口气:“我有个不争气的儿子长期卧床不起,最近请大仙算了一卦,说要请一个比他年龄大结过婚的女人冲冲喜,最好是远来的陌生人,不知你肯不肯帮这个忙?”
  “冲喜?”刘善忠看到我惊讶地样子急忙解释:“别误会,这只是个仪式,如果犬子身体好转就立刻放你走,再说他病得那么重也不可能和你做那种事。”
  我非常惊讶这个老贼为救儿子能想出这么荒唐的办法!刘善忠见我面带怒色,眼珠一转略带威胁地说:“听说刚才王队长把你和张惠琴关在一起?你可别学她,那个死硬的女人明早就要押往县城交给日本人,进了宪兵队不死也得扒层皮!”刘善忠说着站起来:“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明早再答复。你是和那女人一起交给日本人,还是留下来帮我这个忙?我看你是聪明人,我保证办完仪式就放你走。来人,送梅英回去!”
  张惠琴看我神情凝重地回来就关心地问:“他们打你了?”我摇摇头,“那怎么看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惠琴……姐,明早……明早刘善忠要把你交给日本人!”说完,我忍不住扑到她怀中痛哭起来。“不怕,我早有思想准备。”惠琴擦干我的泪水说:“为革命牺牲值得!”“那我和你一起去!”“你去?”惠琴惊讶地说:“你不是新四军,刘善忠凭什么把你也送给日本人?”这时,我只好把刘善忠为儿子冲喜的事讲了一遍,惠琴听后气得咬牙切齿:“这个恶魔,欺负良家妇女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早晚要遭天报应!”
  晚上,我俩相依在一起。望着外面明月我想起了阿四,不知他现在什么地方?是把药安全送往根据地?还是在吴氏祠堂等我?“梅英,你在想什么?”“想我娘。”“唉。”惠琴叹了口气:“有句话不知该不该对你讲。”“大姐,你就是我的亲人,我听你的。”“大姐经过的事多。你就是个普通百姓,为了娘,你不能送到日本人手里。”“嗯。”我含着泪点点头:“惠琴姐,我懂了。可你……”“没什么,明天就要分别了,你帮姐个忙。”说着,她提起链子把脚伸过来。
  我撩起她的裤腿,看到脚腕上咯出一道深深的红印。惠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戴两天,铁镣磨得厉害。你帮我把脚腕裹一裹,也许明天还要走很远的路。”说完,她解开衣襟一把扯下胸前的肚兜。“惠琴姐!”我含着泪将肚兜扯成条裹到她脚腕上。“嗯,好多了。”惠琴站起来拖着脚镣“哗啦哗啦”走了几步说:“没想到小小的铁链这么折磨人。”“小铁链?”“是啊,”惠琴蹲下提起两脚间的链子说:“吴铁匠说这副镣只有6斤,没想到戴了两天就磨成这样。”我看了看她的脚镣,不敢说自己戴过18斤的。可能惠琴第一次戴这种东西又没把脚腕保护好,现在裹上布走到县城应该没问题。
  天亮了,乡丁把我俩带到前院。
  刘善忠捧着水烟袋来到惠琴面前阴阳怪气地说:“惠琴妹子,咱俩斗了十几年,看来也该见分晓了。”“哼。”惠琴厌恶地扭过头。“呵,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说实话,我真想当着众乡亲的面把你推出去砍了脑袋。可时代变了,不兴那个了。”刘善忠“呼噜呼噜”吸了几口烟说:“今天我给你个机会,交到日本人手里,能不能活就看你的造化了。”说完,他把脸一绷喝道:“绑了!”
  两个乡丁立刻冲上去将麻绳搭到惠琴后脖领上。“刘善忠,你这个挨千刀的,新四军游击队早晚要替我报仇!”惠琴反剪双臂挣扎着,脚下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刘善忠“嘿嘿”奸笑着,扭头对我说:“梅英,别学这个女人,昨天对你说的事考虑好了吗?”“刘善忠,你凭什么把梅英送给日本人?”张惠琴挺起胸脯质问道。“呵呵,这事你说了不算。”“你要是把梅英也带走,我就死在这里!”惠琴说着“哗啦哗啦”趟着镣向影壁撞去。“拦住她,拦住她!”王队长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几个家丁赶紧拽住惠琴。
  见此情景我急忙说:“我留下,留下。”“哎,这就对了。”刘善忠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惠琴见我答应了也松口气,转身就往外走。“等等!”刘善忠扭头对王队长说:“吴铁匠呢?”“在这儿!”一个中年汉子出现在我面前。“看在梅英的面子上,我也做件好事。你把张惠琴的脚镣打开,否则她这样走到县城也够受的。”“是,刘老爷。”吴铁匠拿出铁锤凿子招呼道:“到铁砧这边来。”“铛铛铛”经过一阵剔凿,惠琴的脚镣打开了。
  “好了,你们出发吧!”刘善忠对王队长吩咐道:“多带几个人,路上小心点。”“是喽!”王德贵朝着刘善忠拱手一抱拳:“刘老爷,您就放心吧。”说罢,推了张惠琴一把:“给你摘了脚镣还不快走!”张惠琴背着胳膊踉跄了几步,回头深情地望了我一眼走出大门。
  院里一下冷清了许多。
  吴铁匠收拾好家伙准备离开。“慢着。”刘善忠盯着地上的脚镣慢吞吞地说:“把这个给梅英戴上!”“啊?”听到这话我和吴铁匠都愣住了。刘善忠看着我“嘿嘿”一阵坏笑:“梅英,你答应留下我感恩不尽。不过好事做到底,万一这两天你跑了,冲喜那天我请来那么多客人怎么交代?戴上这个也算是预防措施,好在不太重。等客人来了就打开,希望你不要计较。”说完,他扭头进屋了。
  “梅英。”吴铁匠看着我为难地说:“咱们走吧。”“去哪?”他往西跨院一指:“厨房。”“少啰嗦!”身后家丁见我不动就推了一把:“张惠琴戴这个时连眼皮都没眨,怎么,你害怕了?”“谁怕了?走就走!”我一甩头朝厨房走去。
  “呼啦,呼啦。”吴铁匠一边拉风箱一边将两个铁钉扔进灶台。“呦,这不是吴铁匠吗?你在这儿干嘛?”一位五十来岁的女人挑着水桶走进来,看样子是刘善忠家做饭的佣人。突然,她看到我,又看到地上的铁镣,似乎明白了什么。只见那女人一把推开吴铁匠生气地说:“别在我这儿做这种缺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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