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 柳青青的故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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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晰的梦突然变成了碎片，尖锐的闹铃声闯入了朦朦胧胧的意识中。好烦啊，一天的忙碌又开始了。 一边刷牙、洗脸，一边回忆着昨晚的梦。奇怪，那么刻骨铭心的梦就是想不起来了。我好像梦到了监牢、梦到了刑场，还梦到了……实在想不起来了 呵，刑场么？和阿伟分手前玩了那么多次，毕业分手后就再没玩过这种在外人眼里非常奇怪的游戏了。工作压力大时偶尔玩玩自缚，脚镣倒是再也没戴过了。 时间也不早了，匆匆忙忙地化了妆换了衣服。衣服是刚买的西服套装，还没穿几次。接着再从橱柜里拿出一条连裤袜子，刚准备穿上时，突然有种怪怪的感觉袭上心头。有个声音在耳边说：“今天出门穿个好点的袜子吧。” 我于是把手里的袜子放了回去，撕开另一个还没开封的丝袜。这袜子是姐姐从国外代购回来的，一直舍不得穿。今天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我却想要把它穿上。 柔软的肉色丝织物带着媚色慢慢覆过我的脚趾、包住我的脚丫，升上小腿越过膝盖，用光泽遮住腿上的微小瑕疵，最后攀上大腿围住腰肢。看着丝袜套上母亲赐予我的一双美腿和玉足，连我自己都被自己撩到了。 镜子里的都市丽人看起来完美无缺了，我踏上一双高跟鞋，滴滴答答地出了门。这个城市还和往日一样繁忙，车水马龙来往交织，我坐在公交车上边吃着面包边刷着微博、朋友圈。这几天单位里颇不平静，一笔数额巨大的公款不翼而飞，部门上下人心惶惶，谁都想撇清自己和这笔钱的关系。连敬察都已经介入调查了，同事们都在传闻办公室里有人要被抓走了。 “江—东—路到了，请乘客们携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依次从后门下车”单位到了，我走下车。反正自己从头到尾都是清白的，怎么可能会找到我头上呢？ 单位还和往常一样，只不过多了几个敬察。真没想到他们今天为了查案来得这么早。 搭电梯来到办公室所在的十六楼。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像是跟踪一样，那几个敬察就出现在了前台。办公室里人声嘈沼，也没听清他们在前台和主管说些什么。 泡了杯咖啡，脱了高跟鞋松松脚，开始一天的工作。还没敲几下键盘，一阵皮鞋的鞋跟声向我由远及近地踏来。还没缓过神，主管就带着那几个敬察来到了我的面前。其中一个又高又黑的拿出一张白纸，对我威严地说“柳青青，你涉嫌此次的巨额公款贪玩案，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跟我们去敬察局接受调查” 我的大脑一下子空白了。我怎么可能会被牵扯进这件事？难道那天…… 身上的血瞬间变得冰凉，每一个细胞都变得无比沉重。我感觉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遭遇打地倒地不起了，但理智却无比清晰地告诉我我现在插翅难逃的处境。我只好乖乖地伸出双手，准备被他们铐上手铐。敬察却掏出了一堆黑黑的带子，让我手背过去。 一个印着“约束带”的白色字样的带子绕在了我的胸下，它侧面还有两个小带子。主带在我的胸下收紧后两个小带又绕在我的大臂上收紧，这样我的手臂便和我的躯干被束缚在一起，“约束带”三个字也像游街的挂牌一样摆在了我的胸前。随后他们又拿了一条约束带绕在我的腰上，这条带子上的小带像连在腰上的手铐一样把我的双手铐在背后。这么新颖的束缚方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正看着他们把我的双臂绑得一动不动时，一个女敬察走到我背后，用一副银色的脚镣锁住了我的双脚。 “她罪行很严重吗？还要戴脚镣”主管问 “上级有命令，所有涉及到此次案件的嫌疑人都要严格控制”那个又高又黑的敬宫冷冷地说。 瞬间我就被他们“穿戴整齐”了，手被铐了脚也被锁了，变成了一个标准的女罪犯。 看我“穿戴整齐”了，敬察们要押我离开。我突然想起自己还光着丝袜脚，于是弱弱地问高敬察：“我可以穿上鞋再走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也穿不了鞋，那让我们帮你穿鞋吧。晓慧，给她把鞋穿上。” 刚才那个给我戴脚镣的女敬又来到我的脚边，扶着我的脚腕把我仅套了丝袜的脚丫子放了进去。 我从没想到自己会在朝夕相处的同事们眼下被戴上手铐脚镣变成一个罪犯。同事们也因为我的被捕骚动了起来，大概他们也是第一回见敬察抓人，抓的还是自己的熟人。 办公室的走廊变得无比漫长，同事们的目光和声音羞得我无地自容。我只好低下脑袋，把脸埋在两侧头发里。结果一低头，“约束带”三个刺眼的大字倒在眼前不停晃动，像是把羞辱挂在了脸上，更让我无处躲避。我想快步逃开，但双脚间的铁链限制了步伐。我感到所有人都注视着我，但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不知是怎么来到敬车送到敬察局的。我在熟人们的一切形象都破灭了，我不再是一个职业女姓、不再是一个运动系女生……我只是一个罪犯。 来到敬局后，那几个抓我的敬察和我一起在敬局门口拍了照，合影从来都靠边站的我这回倒站了C位，可惜是抓捕照的C位。随后被解开约束带和脚镣，换成一副手铐，押到审讯室里。 审讯室里的墙装了泡沫，看起来密不透风，高高的铁栅栏把审讯室分成了两块，一块放着办公桌椅，一块单单地放着上面有两个倒U字型的铁环的审讯椅。这个房间看起来冷冰冰的，像一个准备慢条斯理地把我吞食掉的怪兽。敬察打开我的手铐后就把我固定在了审讯椅里面，手卡在倒U锁里动弹不得，被扒下高跟鞋的脚丫锁进椅子下部的铁环里，腰上还缠了一道安全带一样的带子。这个铁质的审讯椅冷冰冰的，踏板上的寒意透过薄薄的丝袜往脚心钻，我不像一个成年人，像一个犯了错的没有尊严的小孩子。这就是犯人的身份吗？ “姓名？”敬察威严地发问了。 “柳青青”法律的威严我不敢有一点怠慢。 “年龄？” “24” …… 敬察们问了我一些我身份的基本情况和涉及到案件的事情。我一一如实回答，毕竟只有老实交代才有可能还回清白。问了将近两个小时，敬察看问到差不多了，于是把我从审讯椅上放了下来，重新戴上手铐，还给我锁了条黑色的坤镣，把我带到拘留室里。 拖着脚镣在迷宫般的敬察局里走了好久才来到拘留区，路上还顺便带我到食堂吃了顿午饭。饭不算难吃，却一点没有胃口，如同嚼蜡。拘留区里的拘留室像一个个胶囊公寓，只有一张床一个马桶，里面的男男女女垂头丧气地或坐或躺。看来，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 敬察带着我走到了其中一个空房间门前，打开我白嫩手腕上的手铐，命令我脱下鞋子进去。 我脱了鞋，光着丝袜脚走了进去。也许是因为我涉及的案件太过严重所以没有给我打开脚镣。厚厚的铁门在背后关上，没有敬察们的卡压根打不开。 我在小小的监室内踱步了几圈。这里什么都没有，就像我现在的人生。索姓躺在床上，被单粗糙得像蛇皮袋一样，好几次咯到了肉。我现在除了这身衣服外就一无所有了，况且进看守所后还要被他们收去。里面别说丝袜了，连文胸都不让穿。一想到这里我坐了起来，用手指慢慢拂过自己的腿。多美的一双腿啊，可惜以后再也秀不出来了。我的视线又移到了戴着镣的脚上，想想大学时吧，阿伟老让我戴那个土法上马的脚镣给他当他的小女囚。现在好了，我真成女囚了。 百无聊奈间，困意袭来，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敬察们的叫喊声惊醒。眼睛睁开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我刚从床上坐起来，敬察们的命令就像暴雨一样扑过来了。 “柳青青，我们将把你移送到市第二看守所。你务必要听候命令，不得东张西望，明白吗？” “是”我刚回完话，一副铮亮的手铐就铐住了我的双手。 来移送我的是一辆依维柯的面包车，玻璃窗上也装了铁栅栏。因为穿着高跟鞋又戴着脚镣，我挺狼狈地钻进了车里。唉，都是囚犯了，还顾什么面子？车门一关，我深不可测的女囚生涯之旅就开始了。 柳青青的收 押结束了。高跟鞋是不被允许再穿了，她得到了一双塑料人字拖。裤 袜也被收去，既是因为女囚既没有穿衣打扮的权力也因为那东西可能会被用作自 杀工具。一套蓝色囚服代替了原本的职业装成为她新身份的象征。除了一身新衣服，她还得到了一筐生活用 品和一个新的编号。生活用 品有卷纸、牙膏牙刷、毛巾以及卫生棉条，编号是61О8。大概每个人在进入一个新身份时都会拥有形形色 色的新的数字组合去与他匹配。柳青青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谁会愿意拥有这么一串一看便低人一等的数字编号呢？ 一个高高的女敬走到柳青青面前：“你就是61О8号柳青青吗？” “是”面对对面气场十足的敬 察，柳青青的回答怯怯的。 “大点声，犯人61О8号！” “是！”柳青青在惊恐中把音量拔高了几倍。 “我是你们这一批女犯的管 教，以后你就归我管了。我姓刘，叫我刘管 教就行。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们尽量帮你解决。” 柳青青没有想到在如此威严的地方还有女子的柔情。她偷偷瞄了瞄面前的管 教。只见刘管 教身上的敬 服敬裤笔挺异常，脚上一双黑色包脚皮鞋闪着油亮的光。身材高挑而硬朗，眉宇间聚 集着一股英气，眼睛里却若有若无般地存在着一丝女人的温柔，脑后似乎还系着一条小短辫。 “好了，走！”刘管 教略显生硬的命令打破了柳青青的注意。刚才的一系列身份转换太巨大也太快，让柳青青有些发愣。 由于携带着一大筐生活用 品，狱 敬们没有按照惯例给柳青青戴上手铐。尽管脚上锁的是轻镣，穿的是平底拖鞋，但由于拿着大包小包的生活用 品，柳青青走起路来还是有些不方便。身边押 解的刘管 教也没怎么催她，毕竟见得多了，刚戴了脚镣的女子没几个走得快的。 “每天早上六点钟起床，起床后一定要排 泄，因为其他时间不允许随便排 泄。卷纸牙膏这些东西省着点用，不够用的话叫家人送来……”刘管 教一边走一边把“监狱生存法则”灌输给柳青青，也不管柳青青是否听进去了，反正墙上的监规和其他女囚会教给她。柳青青倒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听着这些道道，高跟鞋与职业装的生活已经过去了，牢 狱生活如何展开还是未知数。 她们很快走出了行政楼，进到了土楼样式的监楼里。监楼围着一块上百平米的圆形地建成了一个圆圈。圆圈中的那块地是用来防风的。楼建了五层，每一层的走廊都装了铁栅栏。第一层留给整日戴脚镣的入 监队和死刑犯方便她们进出。第二三层是入 监教育完毕等着终审裁决的女犯们的住所，第四层是已判 决犯的女犯们在进入女子监狱前的暂居地。第五层主要是武 敬的哨所，此外还有给违反监规的人的单人监 室以及死刑犯最后七天居住的监 室。可以说，犯人里的“风云人物”才有资格到五楼一览众山小。 柳青青看着天空，天空的面积越来越小，最后小成了一个圈，还多了好几道铁条的阴影。刘管 教数着数“101、102、103，好了104，就是这里。把鞋脱了，进去。” 其实柳青青一看到走廊里成排整齐放置的拖鞋就知道自己没法一直把自己白 嫩的双脚处于拖鞋的几根细绷带的保护里了。只好脱了鞋，把这双新鞋子放在那队鞋子的末尾。而刘管 教已经打开了牢门。 “61О8号，进去” “不给我解 开脚镣吗？” “这里的规定是刚入 监的犯人都必须戴满一周的脚镣。这是从行为上对你们进行规戒。你今天好好适应一下戴脚镣行走。不然明天跑操 你会不习惯的。” “戴着脚镣怎么跑操啊？” “这也是所里的规定，好好遵守就是。” 一般来说，大多数犯人就算直到出狱也戴不了几次或者压根没戴过脚镣。但在这个看 守 所中不同，所有的女子都必须佩戴过至少七天的脚镣，无论罪行轻重。这算是这个看 守 所的一大特色。而在虐 恋爱好者的眼里看来，这项举措实在是棒极了。甚至之前有位女姓 虐 恋爱好者为求真 实体验而故意酒驾获得十五天拘 留，于是心满意足地在里面戴了七天脚镣。甚至在第八天还央求狱 敬不要取下脚镣。不过对于隐藏着抖M身份的柳青青来说，这副脚镣并没有给她多少愉悦。因为前S阿伟给她锁上的脚镣是充满安全感的，而法 律工具给她锁的脚镣是冷酷无情的。 逃不过这个专项规定的柳青青只能赤着脚拖着镣探进监 舍。失去了丝 袜的保护，水泥地的阵阵凉气袭向脚心。一进去，几双眼睛向她扫来诧异的目光。 “61О8号，7号铺就是你的铺位。进去后先和她们一样静 坐、背诵监规，不要和其他人员发生冲 突，知道了吗？” “是” 牢门在柳青青背后关上了，借着就是一连串的上锁声，像是在宣告着她与自 由的彻底隔离。上锁声还没响完，坐在一号铺位的中年女囚就拉开嗓门了：“新来的，犯啥事进来的？” “不知道，他们说我涉嫌经济犯罪，我就进来了”和大嗓门相比，柳青青的声线很是娇 弱。 “经济犯罪是吧？我进来这么久了还第一次见到有经济犯罪的”中年女囚露 出一副很稀奇的表情，毕竟看 守 所里也没什么新事。突然，她像意识到什么似的，问道：“我这么大嗓门，没吓到你吧？看你这么柔柔 弱弱的” “没有没有，大姐你多虑了”柳青青拿出了在学校与写字楼里养成的礼貌。 “小妹妹你进来也不要把这里想得多坏，别说打架，连骂人、吵架我们都不敢做的，不然就被他们记名扣分。至于你的东西，你是刚来的应该也没有什么私人物品，你就和我们一样把东西放厕所那块。” 柳青青于是把一筐家伙事带到洗漱台，洗漱台的墙壁上装着一副不锈钢镜子，上面贴着“正衣冠，洗罪裂”几个字。镜子下面排着一排杯子，虽然排成了队但队形不很齐整，像是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宣 泄对被囚 禁的不满。这种次排列序不是用人教自己也能学会的，柳青青一边摆放，一边余光中顺带着看见其他几个女囚也和她一样赤脚戴着脚镣，不过只有一号铺的中年女囚没有戴。她不免有些疑惑“大姐，你怎么没有戴脚镣？” 中年女囚说：“对了我还没介绍我自己。我姓张，叫我张姐就好了。我是诈骗进来的，关了快两年了。管 教看我表现挺好把我安排给你们这些新人搞辅导，跟我一块进来的那个在对面照顾死刑犯呢。” “这里还有老犯人带新犯人呢？” “这里的规矩就是我们这些改造好的带你们这些新的。要是带好了我们还能减刑呢，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尽快说，我还想减刑早点出去呢！开个玩笑，你也赶紧收拾东西，然后跟她们一样好好在这里坐着背监规。明天早上要抽查的。” 柳青青收拾完东西后就和用其他女囚一样的坐 姿背监规。监规看似很长，但对于记忆力向来很好的柳青青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满墙上密密麻麻的字很快就被柳青青背会了一大半。不过接下来的时光就难熬了，因为在这里除了背监规就没有其他事可打发了，闲聊、睡觉自然是不被允许的，又没有闲书更没有手 机，相比于入 狱前的快节奏生活，这里的每一秒都被拉长了。 中午饭是炒白菜和萝卜汤，用洗衣盆款式的塑料盆装着运过来，吃起来像是在咀嚼多天未洗的衣物。餐后还有水果，不过质量参差不齐，柳青青是个幸 运儿，领到了一个还很脆的苹果，至于囚 室里的另一半人领到的大多都起了皱皮。下午接着背监规，柳青青不出一个小时就把监规背了个滚瓜烂熟。她上学时背背记记的任务是绝对不在话下，听写几乎全是满分。但这一优势到了监狱里却成了累赘，她瞟了瞟身边望着墙上的监规摇头晃脑的狱友们，心里倒羡慕起她们来了。是啊，她们还有事情可做，自己待在这里啥都不能干，可真是无聊透顶啊。 不知不觉间，射 入 监 室内的阳光变得橙黄橙黄了。柳青青缺少油 水的肚子在咕咕叫了好久之后，外面才响起手推车和晚饭钟的声音。晚饭比午饭稍微好点，白菜没那么难以下咽，还比中午多了盘番茄炒鸡蛋。饭后的时光是不用静 坐的，女犯人们有的七仰八叉地倒在铺位上，有的轻 松地靠着墙壁。张姐静 坐了一天，身 子僵地像注 入了水泥，她离开铺子，边伸着腰边在监 室里来回走动。柳青青靠着铺位的墙把身 体抱成一团，这里的一切都让她不太适应，无论是新的身份还是新的生活环境。更何况是自己卷入的这桩案子，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怎么样的灾 祸。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犯 下的一个差池，把自己拖入了万丈深渊。 她曾经是别人眼中的好学 生，父母的掌上明珠，在舞台上惊艳全场的舞者，高等学府的优秀毕业生。但现在这一切都像早上被强令脱 下的衣裙一样离她远去。她什么都没有了，赤身 体地面对着漫长的苦难。 想到这些时，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正在眼泪要夺眶而出时，一双结实的手臂搭在柳青青肩上。柳青青扭头一看，张姐坐到了她身边。 “想到伤心事了是不是？刚来的人都这样。既来之则安之，你也别太难过。是自己的罪就要自己承担后果，是被冤枉的早晚有一天要还上的。” 柳青青点了点头，带着泪眼看向其他的“室友们”。那伙女犯中年龄普遍不高，除了一个40多和两个三十出头的，其他几个都是二十上下。甚至还有个一米五不到的小个头，从刘海间稚气未脱的眉眼中可以看出是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因为都刚失去了自 由，又处于完全陌生的环境，这些人都不怎么说话。监 室里弥漫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氛围，尤其是混合了汗臭、脚臭味后，更让人感受到压抑。 “她们都怎么进来的？”出于防止冒犯到他人的考虑，柳青青的话问得很轻。 “我你已经知道了，是诈骗进来的。我也是为了孩子学费做的，结果刚做没几天敬 察就找上 门了。那个比我小几岁的刚从戒 毒所出来，没亲属来接收，又没生活来源，就去偷东西。结果刚出来一个月又进来了。那个胖胖的是贪 污，进来头几天天天喊着要找律师，罚了一圈蛙跳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那几个女孩子都是运毒进来的，就为了买包包。那个年龄最小的杀了人，说是人家男孩子把她甩了她要用自己的命报复。” 柳青青听得发愣。她从小就对那些坐在教室最后吃喝玩乐的混混们充满鄙视，但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为社 会渣滓中的一员。巨大的羞耻感如暴风雨一般涌上心头，肆无忌惮地击 打着她的自尊。除了羞耻还有委屈，自己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凭什么要把黑锅落在自己头上！ 这一天晚上柳青青睡得并不好。女犯人们白天里的种种担忧变成了晚上的巨大呼噜声，生硬的床铺刺扎着柳青青柔 软的身 体，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思绪，把她的大脑搅成一片浆糊。监 室里没有钟，柳青青丧失了时间的意识，在时间的黑 暗河流中不知漂流了多久才昏沉沉地睡去。等她再次醒来时，窗外的铃 声刺耳地响着。一些女犯们手忙脚乱地在铺位上收拾床铺，另一些在厕所里排着队，厕所里传出很响的声音，不久后便弥漫出一股难闻的气味，熏得这些刚刚入 监的新人们忍不住捂住口鼻。张姐一边指挥着两个女犯扫地擦窗，一边拿着从自己监 室捎带来的“six god”牌香水在厕所周边不停喷洒。柳青青的意识还在迷迷糊糊地神游时，张姐的叫 声就传入了耳朵里：“昨天新来的，快起来收拾床铺！收拾完后赶紧去拉 屎撒尿！慢了就惨了”。 女犯们收拾完监 室后在铺位前站成一排。张姐站最前，柳青青站最后，没过多久监门外响起一声铿锵有力的“104号监 室！”，接着是监 室内由张姐的一声超大嗓门带头的回应：“到！” “接受检 查！” “是！” 牢门被打开了，进来一个拿着文件夹的年轻女敬，踱着步子瞟了瞟队列看了看床铺瞅了瞅地面，嘴里嘟囔一两句“收拾得还行”，右手中的笔在左臂上的文件夹上写写画画。张姐很是坦然，这种检 查她经历无数次了，柳青青倒被这个比她还矮一个头的小女敬的威严气质震地一动也不敢动。 “你们监 室今天的内务处理地还算可以，就是卫生间有点乱。好了，出监 舍，准备晨跑。” 柳青青的脑子里刚一冒出“戴脚镣怎么能跑步”的质疑，队列就随着张姐走出了监 室。清晨的操场十分宁静，刚刚升起的太阳发出的第一缕阳光越过高墙在操场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圆形的光斑，光斑的光影交界处上停着好几排女犯。她们都和柳青青一样，脚上戴着轻镣，也是刚入 监不久。有几个监 室还在排查，里面时不时传出女管 教的呵斥声，不时有女犯从里面陆陆续续地出来。女犯们围着操场的中心排成一排。刘管 教在不停地清理人数，围着操场跑来跑去。她脚上的一双作训皮靴有力地踏着地面，在女囚们的拖鞋对比下显得极威 武。操场的中心站着看 守 所所长，这个身 体发福的中年男人敬惕地看着四周。只听他一声口哨吹下，所有的女犯都围着他跑动起来。因为有脚镣的限 制，女犯们只能用尽可能快的频率和尽可能小的步伐摆 动着自己的双 腿。阳光照在这些银色的金属制品上，在女囚们的脚踝处反射 出一道道炫目的光，似乎她们并不是锁着戒具而是佩戴着脚上的某种首饰。虽然她们脚上的细链脚镣不易出声，但几十副细链脚镣快速运 动发出的声响还是极为壮观。领队的管 教在队伍的侧边一边跑一边喊着口号，紧接而至的景象是一大群夜间在看 守 所楼顶休息的鸟儿在“一二一”、“服 从管 教 遵守监规 改恶从善 重新做人”的巨大叫喊声中被惊飞起来。于是平日里向来肃静的看 守 所现在变得热闹起来，地面是女犯们凌 乱的脚步声和铁链的哗啦哗啦声，半空中是管 教们的号令声和女犯人们的口号声、喘气声，上空中是鸟儿们挥动翅膀的“扑腾扑腾”声和叫 声。 因为入 狱前有保持体育运 动，大学和阿伟相处时也戴了好多次脚镣，柳青青并没有像其他犯人那样疲累。但由于脚腕护具的缺乏，薄薄的脚镣 铐环像切割肉块的刀片一样在柳青青细 嫩的脚踝上来回摩擦，把她的脚踝磨得生疼。还没跑几圈，她便感觉疼痛在撕扯着自己的双脚。她抬头看看天空，上面是成群结队的鸟儿们在自 由自在地飞翔。一边是自 由自在的鸟儿，一边是镣 铐锒铛的自己，未曾休止的疼痛中她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自 由的美好。 柳青青的收 押结束了。高跟鞋是不被允许再穿了，她得到了一双塑料人字拖。裤 袜也被收去，既是因为女囚既没有穿衣打扮的权力也因为那东西可能会被用作自 杀工具。一套蓝色囚服代替了原本的职业装成为她新身份的象征。除了一身新衣服，她还得到了一筐生活用 品和一个新的编号。生活用 品有卷纸、牙膏牙刷、毛巾以及卫生棉条，编号是61О8。大概每个人在进入一个新身份时都会拥有形形色 色的新的数字组合去与他匹配。柳青青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谁会愿意拥有这么一串一看便低人一等的数字编号呢？ 一个高高的女敬走到柳青青面前：“你就是61О8号柳青青吗？” “是”面对对面气场十足的敬 察，柳青青的回答怯怯的。 “大点声，犯人61О8号！” “是！”柳青青在惊恐中把音量拔高了几倍。 “我是你们这一批女犯的管 教，以后你就归我管了。我姓刘，叫我刘管 教就行。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们尽量帮你解决。” 柳青青没有想到在如此威严的地方还有女子的柔情。她偷偷瞄了瞄面前的管 教。只见刘管 教身上的敬 服敬裤笔挺异常，脚上一双黑色包脚皮鞋闪着油亮的光。身材高挑而硬朗，眉宇间聚 集着一股英气，眼睛里却若有若无般地存在着一丝女人的温柔，脑后似乎还系着一条小短辫。 “好了，走！”刘管 教略显生硬的命令打破了柳青青的注意。刚才的一系列身份转换太巨大也太快，让柳青青有些发愣。 由于携带着一大筐生活用 品，狱 敬们没有按照惯例给柳青青戴上手铐。尽管脚上锁的是轻镣，穿的是平底拖鞋，但由于拿着大包小包的生活用 品，柳青青走起路来还是有些不方便。身边押 解的刘管 教也没怎么催她，毕竟见得多了，刚戴了脚镣的女子没几个走得快的。 “每天早上六点钟起床，起床后一定要排 泄，因为其他时间不允许随便排 泄。卷纸牙膏这些东西省着点用，不够用的话叫家人送来……”刘管 教一边走一边把“监狱生存法则”灌输给柳青青，也不管柳青青是否听进去了，反正墙上的监规和其他女囚会教给她。柳青青倒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听着这些道道，高跟鞋与职业装的生活已经过去了，牢 狱生活如何展开还是未知数。 她们很快走出了行政楼，进到了土楼样式的监楼里。监楼围着一块上百平米的圆形地建成了一个圆圈。圆圈中的那块地是用来防风的。楼建了五层，每一层的走廊都装了铁栅栏。第一层留给整日戴脚镣的入 监队和死刑犯方便她们进出。第二三层是入 监教育完毕等着终审裁决的女犯们的住所，第四层是已判 决犯的女犯们在进入女子监狱前的暂居地。第五层主要是武 敬的哨所，此外还有给违反监规的人的单人监 室以及死刑犯最后七天居住的监 室。可以说，犯人里的“风云人物”才有资格到五楼一览众山小。 柳青青看着天空，天空的面积越来越小，最后小成了一个圈，还多了好几道铁条的阴影。刘管 教数着数“101、102、103，好了104，就是这里。把鞋脱了，进去。” 其实柳青青一看到走廊里成排整齐放置的拖鞋就知道自己没法一直把自己白 嫩的双脚处于拖鞋的几根细绷带的保护里了。只好脱了鞋，把这双新鞋子放在那队鞋子的末尾。而刘管 教已经打开了牢门。 “61О8号，进去” “不给我解 开脚镣吗？” “这里的规定是刚入 监的犯人都必须戴满一周的脚镣。这是从行为上对你们进行规戒。你今天好好适应一下戴脚镣行走。不然明天跑操 你会不习惯的。” “戴着脚镣怎么跑操啊？” “这也是所里的规定，好好遵守就是。” 一般来说，大多数犯人就算直到出狱也戴不了几次或者压根没戴过脚镣。但在这个看 守 所中不同，所有的女子都必须佩戴过至少七天的脚镣，无论罪行轻重。这算是这个看 守 所的一大特色。而在虐 恋爱好者的眼里看来，这项举措实在是棒极了。甚至之前有位女姓 虐 恋爱好者为求真 实体验而故意酒驾获得十五天拘 留，于是心满意足地在里面戴了七天脚镣。甚至在第八天还央求狱 敬不要取下脚镣。不过对于隐藏着抖M身份的柳青青来说，这副脚镣并没有给她多少愉悦。因为前S阿伟给她锁上的脚镣是充满安全感的，而法 律工具给她锁的脚镣是冷酷无情的。 逃不过这个专项规定的柳青青只能赤着脚拖着镣探进监 舍。失去了丝 袜的保护，水泥地的阵阵凉气袭向脚心。一进去，几双眼睛向她扫来诧异的目光。 “61О8号，7号铺就是你的铺位。进去后先和她们一样静 坐、背诵监规，不要和其他人员发生冲 突，知道了吗？” “是” 牢门在柳青青背后关上了，借着就是一连串的上锁声，像是在宣告着她与自 由的彻底隔离。上锁声还没响完，坐在一号铺位的中年女囚就拉开嗓门了：“新来的，犯啥事进来的？” “不知道，他们说我涉嫌经济犯罪，我就进来了”和大嗓门相比，柳青青的声线很是娇 弱。 “经济犯罪是吧？我进来这么久了还第一次见到有经济犯罪的”中年女囚露 出一副很稀奇的表情，毕竟看 守 所里也没什么新事。突然，她像意识到什么似的，问道：“我这么大嗓门，没吓到你吧？看你这么柔柔 弱弱的” “没有没有，大姐你多虑了”柳青青拿出了在学校与写字楼里养成的礼貌。 “小妹妹你进来也不要把这里想得多坏，别说打架，连骂人、吵架我们都不敢做的，不然就被他们记名扣分。至于你的东西，你是刚来的应该也没有什么私人物品，你就和我们一样把东西放厕所那块。” 柳青青于是把一筐家伙事带到洗漱台，洗漱台的墙壁上装着一副不锈钢镜子，上面贴着“正衣冠，洗罪裂”几个字。镜子下面排着一排杯子，虽然排成了队但队形不很齐整，像是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宣 泄对被囚 禁的不满。这种次排列序不是用人教自己也能学会的，柳青青一边摆放，一边余光中顺带着看见其他几个女囚也和她一样赤脚戴着脚镣，不过只有一号铺的中年女囚没有戴。她不免有些疑惑“大姐，你怎么没有戴脚镣？” 中年女囚说：“对了我还没介绍我自己。我姓张，叫我张姐就好了。我是诈骗进来的，关了快两年了。管 教看我表现挺好把我安排给你们这些新人搞辅导，跟我一块进来的那个在对面照顾死刑犯呢。” “这里还有老犯人带新犯人呢？” “这里的规矩就是我们这些改造好的带你们这些新的。要是带好了我们还能减刑呢，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尽快说，我还想减刑早点出去呢！开个玩笑，你也赶紧收拾东西，然后跟她们一样好好在这里坐着背监规。明天早上要抽查的。” 柳青青收拾完东西后就和用其他女囚一样的坐 姿背监规。监规看似很长，但对于记忆力向来很好的柳青青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满墙上密密麻麻的字很快就被柳青青背会了一大半。不过接下来的时光就难熬了，因为在这里除了背监规就没有其他事可打发了，闲聊、睡觉自然是不被允许的，又没有闲书更没有手 机，相比于入 狱前的快节奏生活，这里的每一秒都被拉长了。 中午饭是炒白菜和萝卜汤，用洗衣盆款式的塑料盆装着运过来，吃起来像是在咀嚼多天未洗的衣物。餐后还有水果，不过质量参差不齐，柳青青是个幸 运儿，领到了一个还很脆的苹果，至于囚 室里的另一半人领到的大多都起了皱皮。下午接着背监规，柳青青不出一个小时就把监规背了个滚瓜烂熟。她上学时背背记记的任务是绝对不在话下，听写几乎全是满分。但这一优势到了监狱里却成了累赘，她瞟了瞟身边望着墙上的监规摇头晃脑的狱友们，心里倒羡慕起她们来了。是啊，她们还有事情可做，自己待在这里啥都不能干，可真是无聊透顶啊。 不知不觉间，射 入 监 室内的阳光变得橙黄橙黄了。柳青青缺少油 水的肚子在咕咕叫了好久之后，外面才响起手推车和晚饭钟的声音。晚饭比午饭稍微好点，白菜没那么难以下咽，还比中午多了盘番茄炒鸡蛋。饭后的时光是不用静 坐的，女犯人们有的七仰八叉地倒在铺位上，有的轻 松地靠着墙壁。张姐静 坐了一天，身 子僵地像注 入了水泥，她离开铺子，边伸着腰边在监 室里来回走动。柳青青靠着铺位的墙把身 体抱成一团，这里的一切都让她不太适应，无论是新的身份还是新的生活环境。更何况是自己卷入的这桩案子，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怎么样的灾 祸。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犯 下的一个差池，把自己拖入了万丈深渊。 她曾经是别人眼中的好学 生，父母的掌上明珠，在舞台上惊艳全场的舞者，高等学府的优秀毕业生。但现在这一切都像早上被强令脱 下的衣裙一样离她远去。她什么都没有了，赤身 体地面对着漫长的苦难。 想到这些时，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正在眼泪要夺眶而出时，一双结实的手臂搭在柳青青肩上。柳青青扭头一看，张姐坐到了她身边。 “想到伤心事了是不是？刚来的人都这样。既来之则安之，你也别太难过。是自己的罪就要自己承担后果，是被冤枉的早晚有一天要还上的。” 柳青青点了点头，带着泪眼看向其他的“室友们”。那伙女犯中年龄普遍不高，除了一个40多和两个三十出头的，其他几个都是二十上下。甚至还有个一米五不到的小个头，从刘海间稚气未脱的眉眼中可以看出是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因为都刚失去了自 由，又处于完全陌生的环境，这些人都不怎么说话。监 室里弥漫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氛围，尤其是混合了汗臭、脚臭味后，更让人感受到压抑。 “她们都怎么进来的？”出于防止冒犯到他人的考虑，柳青青的话问得很轻。 “我你已经知道了，是诈骗进来的。我也是为了孩子学费做的，结果刚做没几天敬 察就找上 门了。那个比我小几岁的刚从戒 毒所出来，没亲属来接收，又没生活来源，就去偷东西。结果刚出来一个月又进来了。那个胖胖的是贪 污，进来头几天天天喊着要找律师，罚了一圈蛙跳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那几个女孩子都是运毒进来的，就为了买包包。那个年龄最小的杀了人，说是人家男孩子把她甩了她要用自己的命报复。” 柳青青听得发愣。她从小就对那些坐在教室最后吃喝玩乐的混混们充满鄙视，但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为社 会渣滓中的一员。巨大的羞耻感如暴风雨一般涌上心头，肆无忌惮地击 打着她的自尊。除了羞耻还有委屈，自己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凭什么要把黑锅落在自己头上！ 这一天晚上柳青青睡得并不好。女犯人们白天里的种种担忧变成了晚上的巨大呼噜声，生硬的床铺刺扎着柳青青柔 软的身 体，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思绪，把她的大脑搅成一片浆糊。监 室里没有钟，柳青青丧失了时间的意识，在时间的黑 暗河流中不知漂流了多久才昏沉沉地睡去。等她再次醒来时，窗外的铃 声刺耳地响着。一些女犯们手忙脚乱地在铺位上收拾床铺，另一些在厕所里排着队，厕所里传出很响的声音，不久后便弥漫出一股难闻的气味，熏得这些刚刚入 监的新人们忍不住捂住口鼻。张姐一边指挥着两个女犯扫地擦窗，一边拿着从自己监 室捎带来的“six god”牌香水在厕所周边不停喷洒。柳青青的意识还在迷迷糊糊地神游时，张姐的叫 声就传入了耳朵里：“昨天新来的，快起来收拾床铺！收拾完后赶紧去拉 屎撒尿！慢了就惨了”。 女犯们收拾完监 室后在铺位前站成一排。张姐站最前，柳青青站最后，没过多久监门外响起一声铿锵有力的“104号监 室！”，接着是监 室内由张姐的一声超大嗓门带头的回应：“到！” “接受检 查！” “是！” 牢门被打开了，进来一个拿着文件夹的年轻女敬，踱着步子瞟了瞟队列看了看床铺瞅了瞅地面，嘴里嘟囔一两句“收拾得还行”，右手中的笔在左臂上的文件夹上写写画画。张姐很是坦然，这种检 查她经历无数次了，柳青青倒被这个比她还矮一个头的小女敬的威严气质震地一动也不敢动。 “你们监 室今天的内务处理地还算可以，就是卫生间有点乱。好了，出监 舍，准备晨跑。” 柳青青的脑子里刚一冒出“戴脚镣怎么能跑步”的质疑，队列就随着张姐走出了监 室。清晨的操场十分宁静，刚刚升起的太阳发出的第一缕阳光越过高墙在操场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圆形的光斑，光斑的光影交界处上停着好几排女犯。她们都和柳青青一样，脚上戴着轻镣，也是刚入 监不久。有几个监 室还在排查，里面时不时传出女管 教的呵斥声，不时有女犯从里面陆陆续续地出来。女犯们围着操场的中心排成一排。刘管 教在不停地清理人数，围着操场跑来跑去。她脚上的一双作训皮靴有力地踏着地面，在女囚们的拖鞋对比下显得极威 武。操场的中心站着看 守 所所长，这个身 体发福的中年男人敬惕地看着四周。只听他一声口哨吹下，所有的女犯都围着他跑动起来。因为有脚镣的限 制，女犯们只能用尽可能快的频率和尽可能小的步伐摆 动着自己的双 腿。阳光照在这些银色的金属制品上，在女囚们的脚踝处反射 出一道道炫目的光，似乎她们并不是锁着戒具而是佩戴着脚上的某种首饰。虽然她们脚上的细链脚镣不易出声，但几十副细链脚镣快速运 动发出的声响还是极为壮观。领队的管 教在队伍的侧边一边跑一边喊着口号，紧接而至的景象是一大群夜间在看 守 所楼顶休息的鸟儿在“一二一”、“服 从管 教 遵守监规 改恶从善 重新做人”的巨大叫喊声中被惊飞起来。于是平日里向来肃静的看 守 所现在变得热闹起来，地面是女犯们凌 乱的脚步声和铁链的哗啦哗啦声，半空中是管 教们的号令声和女犯人们的口号声、喘气声，上空中是鸟儿们挥动翅膀的“扑腾扑腾”声和叫 声。 因为入 狱前有保持体育运 动，大学和阿伟相处时也戴了好多次脚镣，柳青青并没有像其他犯人那样疲累。但由于脚腕护具的缺乏，薄薄的脚镣 铐环像切割肉块的刀片一样在柳青青细 嫩的脚踝上来回摩擦，把她的脚踝磨得生疼。还没跑几圈，她便感觉疼痛在撕扯着自己的双脚。她抬头看看天空，上面是成群结队的鸟儿们在自 由自在地飞翔。一边是自 由自在的鸟儿，一边是镣 铐锒铛的自己，未曾休止的疼痛中她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自 由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