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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带镣成功逃脱,前往战友约定地点成功相会
吴铁匠躺在地上直咧嘴,苦笑着说:“嫂子,不是我在你这儿做缺德事。刘老爷吩咐给梅英戴脚镣,难道我把她带到铁匠铺砸上镣,再让她当着全村人的面趟着走回来?”吴铁匠说得有道理,如果那样岂不更难堪?于是我站起来对那女人说:“求求您,就让我在这儿戴吧。”“你就是昨天被抓来的那个女人?”“嗯,我叫梅英。”“我叫杨秀姑,在刘家做饭,就叫我杨妈吧。”“杨妈好。”
这时,吴铁匠夹出烧红的铁钉看了看:“嗯,差不多了。嫂子,你给梅英找点布垫在镣箍上。”杨妈一边找布一边嘴里嘟囔:“我怎么还得帮着干这种事?”“还是我来吧。”我笑着接过布包在脚腕上对吴铁匠说:“这样行吗?”“嗯。”吴铁匠放下火钳打开镣箍扣在我脚上说:“梅英,一会儿我要把烧红的铁钉穿过镣箍砸死。你放心,只要不动肯定砸不到你。”“嗯,我不动,你就放心地砸吧!”吴铁匠办事很麻利,不到半袋烟的功夫脚镣就砸好了。
他转动镣箍检查了一遍说:“梅英,脚镣虽不太重,但铁磨肉时间长了也受不了,一会儿你把布裹紧点。”“好”我咬咬嘴唇答应着。“起来走几步试试吧。”吴铁匠说着和杨妈一起架着我的胳膊。“哗啦哗啦”屋里响起一阵铁链声,让我听着不禁脸颊发热。
“好了,我也该走了。估计没几天刘善忠就会叫我来给你打开的。”吴铁匠安慰了我几句,收拾起工具走了。杨妈看我脚上的布掉到地上连忙说:“梅英,赶紧把布裹好吧!小心咯着脚。”“哎”我答应着捡起布慢慢走进里屋。
没想到昨天张惠琴的脚镣今天又戴在我脚上。看着拖在两脚间闪闪发亮的链子我苦笑了一下,准备把脚腕裹上。突然,我想到:“不能期望刘善忠冲完喜就给我打开,万一他说话不算数怎么办?”我掂了掂脚镣觉得不太沉,“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逃出去。”这时,我想起在特战队进行野外训练的情景,“现在没戴手铐,脚镣也不重,应该想办法麻痹这个老贼夜里逃走!”主意已定,我决定装作顺从的样子去找刘善忠,一是要求他不能把我关起来,可以在院里随便走动。二是既然戴上脚镣,家丁就不要跟着我。刘善忠见我戴脚镣小心走路的样子,肯定认为我不好意思逃,否则戴着镣怎好出去见人?也许让我出去还不敢呢!想到此我心里一阵兴奋,决定脚腕先不裹,就这样趔趄着去见刘善忠。让他以为我被脚镣吓怕了,连走路都费劲还怎么逃?杨妈见我“哗啦哗啦”趟着镣要走,急忙问:“梅英,脚腕还没裹,你去哪?”“去厕所。”“哦,小心点,别把脚磨坏了。”“哎。”我答应着慢慢走出西跨院。
“呦,是梅英啊!”刘善忠见我蹒跚着走来主动打招呼。看我没理他又假惺惺地说:“请原谅我出此下策。”说着还过来提起裤腿看了看砸死的镣箍,并装作关心地问:“戴上走路还行吗?”“还行?”我生气地回答:“从来没戴过这种铁东西,走路那么费劲,亏你想得出来。”“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刘善忠“嘿嘿”笑着说:“再坚持几天。我找人算过了,后天就是良辰吉日。一会儿有裁缝来给你量衣服。”“量衣服?”“对啊,冲喜那天就是大喜之日,要穿红衣服,到时院里门口都要挂红灯笼贴喜字。你就放心吧,这些都由陈管家去办。”
趁着刘善忠高兴,我马上说:“你说的我都答应了,现在我也提几个要求。”“你说,你说。”“我不是犯人,虽然戴上脚镣但不能把我关起来。”“那当然。”刘善忠见我提这样的条件很高兴,还附和着说:“不但不关起来,还可以在我家随便走动,你想出去也行。”“去你的,让我这样出去游街啊?”“呵呵。”刘善忠听我这么说露出一丝坏笑,接着问:“还有什么要求?”“不能让家丁跟着我,像押解犯人似的。”“好,好,都依着你。不过,你戴着脚镣不方便,身边总得有人照顾。让小翠伺候你吧?”说罢,刘善忠朝屋里喊道:“小翠,出来!”“哎。”给我倒茶的长辫子姑娘跑出来。“梅英就要当少奶奶了,从今天起你负责伺候。还有,把客房腾出来,让梅英住。”“是,刘老爷。”
刘善忠见我顺从地戴上脚镣也没闹,心满意足地走了。
“少奶奶,我扶您去屋里歇息吧。”“小翠,以后别叫我少奶奶,就叫我梅英。另外我自己会走,你在前面带路吧。”刘善忠的客房在东跨院,是个很幽静的地方,屋里摆设也很讲究。我本想顺便观察一下刘家大院的情况,便于半夜逃跑。但有小翠跟着不方便,于是就对她说:“我累了,想在这歇会。”“好。”小翠关上门走了。
走了一圈,脚腕没裹布咯得还挺疼。我脱了鞋盘腿坐在床上揉着脚腕,心里盘算晚上怎么逃。“首先必须把脚腕裹好,否则就是逃出去戴着镣也走不远,弄不好把脚腕磨破就更糟了。但裹脚腕不能让刘善忠看到,最好把布藏在身上逃跑前再裹上。第二要做好小翠的工作,刘善忠肯定要她夜里陪住,说是照顾其实是换个人看着我。不过小翠看着像受苦人,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帮一把。第三是逃跑路线,从大门出去肯定不行,那里昼夜有家丁把守。唯一的办法是翻墙,在特战队练过这方面功夫,虽然戴着脚镣但努努力肯定行。关键是要找到上墙的地方,能有梯子就好了。”正当我在胡思乱想,小翠开门说:“梅英姐,裁缝来了。老爷叫你去量衣服。”
一位戴花镜的老裁缝正和刘善忠在北屋说话,见我趟着镣进来一愣,刘善忠介绍说:“她就是梅英。”也许刘善忠在这一带作威作福惯了,想做什么别人都敢怒不敢言。于是老裁缝装做没看见我戴着铁链,起身一鞠躬说:“少奶奶好!”
说完,他走过来将皮尺搭到我肩上,另一端垂到地面。“李裁缝你量仔细点,衣服我后天就要。”“刘老爷,我给您家做了那么多年还不放心啊?”接着,李裁缝问我:“裙子这么长行吗?刚好盖住脚……”镣字还没说出来,他看我脸一红,马上改口:“刚好盖住脚面。”“嗯。”反正我也不穿,就随便点点头。
裁缝量完衣服就离开了。
刘善忠见我要走马上说:“梅英,冲喜之前见病人不吉利,就不让你去见我儿了。按理说你就要成为刘家的儿媳,晚上全家在一起吃顿饭吧?也算是为你洗尘压惊。”我正想逃跑前灌醉这个老贼,送上门的机会岂能放过?于是高兴地回答:“好啊!”刘善忠见我笑了欣喜万分,以为是戴上脚镣把我镇住了,得意地哼起小调。
离开刘善忠我又回到厨房,杨妈见我还光脚戴着镣就心疼地说:“上趟厕所用这么长时间,还不赶紧把脚腕裹上。”“没事,不急。”我打岔说:“刚才刘善忠让我去北屋量衣服,还说晚上一起吃饭。另外让小翠跟我住东跨院。”“哦。”杨妈往外看了看小声说:“刘善忠心眼多,你千万别让他迷惑了。”“嗯”看到杨妈对自己这么关心,我决定听她的先把脚腕裹上,再把裤腿往下拽拽。有肥大的裤子挡着估计刘善忠也看不出来,等晚饭前再把布去掉。
主意已定我来到里屋,不一会裹好脚腕出来说:“杨妈,我裹好了。走路一点都不疼。”杨妈提起我的裤腿看了看:“嗯,还行。不过你拖着链子走路要小心。”“好,我注意。”说着,拿起围裙就要往腰上系。“你这是干嘛?”“帮您做饭啊!”“不用,不用。”杨妈抢过围裙笑着说:“你戴着脚镣怎么干活啊?再说要当少奶奶了。”说到这儿,她赶紧“呸,呸”啐了两口:“瞧我这嘴,我知道你不爱听。”“没关系。”“梅英,看样子你是受苦人。但毕竟刘善忠把你看成是未来的少奶奶,哪能在这干活啊?还是赶紧回屋歇着吧!”杨妈说得对,我在这忙乎,她肯定要挨骂,还是别添麻烦吧。
离开厨房,我无聊的在院里闲逛。说是闲逛,其实在观察地形寻找逃跑的地方。刘宅很大,我最关心的是周边围墙,可又不能让人看出我的意图。路上遇到家丁和佣人,全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低头鞠躬说:“少奶奶好。”看到他们这样我心里一阵好笑,“哪有戴脚镣的少奶奶?”
天黑了,我解开布条准备去吃饭。刚好小翠来了,“梅英姐,晚饭备好了,老爷叫你去。”“哎,你先走吧。我这就去。”望着小翠的背影我想:“裹脚腕,看地形都准备好了,就差做小翠工作了。可她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突然,我想起特战队教官说过的话,“要想保密就别让第二个人知道。”对啊!看来还是不能告诉小翠,干脆晚饭后装醉让小翠扶回来。她看我躺在床上酣睡肯定放心,等半夜她睡着了再逃。
等我来到北屋,里面已坐了不少人。刘善忠对身边一位年龄相仿的女人说:“她就是梅英。”“哦。”那女人看着我微微点下头。刘善忠马上招呼我:“快过来见过夫人。”看到那地主婆一脸傲慢的样子,我心里直恶心,真想骂这对老不死的狗男女欺压良家妇女。但想到晚上还要逃跑不能因小失大,于是强压怒火走过去鞠了个躬说:“夫人好。”“嗯,看模样还不错,人也还懂规矩。就是穿这身衣服太土气。”刘善忠赶紧说:“今天已经请裁缝来量衣服了,冲喜那天肯定能穿上。”接着,刘善忠又对一个打扮妖里妖气穿旗袍的女人说:“梅英算是你弟妹吧?”“哦,对啊!”那女人扭着腰身来到我面前上下打量几眼:“我叫韩彩芬,是你大嫂。”“大嫂好。”我的话音未落,那女人小声嘀咕一句:“怎么娶个女共*党进家门?”“你说什么?”刘善忠有些不高兴了。这时,一个穿学生装的男青年起身打圆场:“大嫂是看梅英这身打扮像农会干部吧?”“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刘善忠端起酒杯说:“梅英就要进咱刘家门了,大家一起干一杯算作庆贺!”我接过小翠递来的酒盅一举:“梅英不太会喝酒,在此先干为敬!”说完一仰脖全喝了。“好酒量!”刘善忠显然对我的表现很满意。
酒过三巡,屋里气氛活跃起来。那个穿学生装的青年端着酒杯来到我面前:“二嫂,我提前这么叫可以吗?”他见我有些惊诧就自我介绍说:“我排行老三,叫刘本浩,高中刚毕业。”说完,他凑过来盯着我的脚镣小声说:“我爹太霸道了,没想到竟这样对待你。”“没什么。”我淡淡的回答。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他总盯着看我脚下的链子,感到脸上火辣辣的。这时,那个穿旗袍的“大嫂”也凑过来,可能是出于女人嫉妒吧。我俩年龄相仿,她肯定不容一个漂亮女人来抢位置。
只见她摸着自己脖子上一串金灿灿的项链问我:“好看吗?”“嗯。”我点点头。“这是我进门时咱爹送的,没想到你进门时竟送这么一大串脚链子!哈哈,能让我看看吗?”说着就要提我的裤腿。“这有什么好看的?”我拖着脚镣后退一步,同时看了看刘善忠。此时他已喝得有些半醉了,正被几个家丁围着轮番敬酒,根本无暇顾及这个女妖精来挑衅。
“躲什么啊?”“大嫂”显得咄咄逼人,摸着胸前的项链又往前凑了一步:“我这么好的金链子没人看。你倒好,戴着铁链子一进门就引来全屋人的目光。”“哗啦哗啦”我被逼得步步后退。突然,她猛得向前一拱,“哗啦”我刚退一步脚镣就被她踩住,上身一晃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二嫂,小心!”刘本浩在身后一把接住我。
“哼!”大嫂见奚落暗算都没得逞,悻悻地走了。“别理她。”刘本浩劝说道:“我大哥在皇协军当中队长,经常不在家。是俺爹把她宠坏了。”“没什么。”我弯腰整理了一下被踩到的铁链回答道。
见到刘家人吃完饭纷纷离去,我端起酒杯来到刘善忠面前:“老爷,梅英敬您一杯。”刘善忠见我主动敬酒喜笑颜开:“好……好。”接着竟低头要喝我的酒。两旁家丁看到一块起哄:“梅英,快请老爷喝啊!老爷还等着你喂呢!”我脸一红只得把酒杯送到刘善忠嘴边,这个老贼笑嘻嘻一口干了,还连说:“好酒,好酒!”家丁看到全“哈哈”大笑起来。
“梅……梅英,别……别走!”刘善忠一把攥住我不撒手。家丁们见到又哄起来:“梅英,老爷是舍不得你走啊!”此时,刘善忠又趁机搂住我:“坐……坐我……身……身边!”我一看屋里就剩下我和刘善忠及几个家丁,赶紧说:“我们几个人喝酒多冷清啊!把弟兄们都叫来吧?”“对……对!”刘善忠摇晃着脑袋说:“这……这是……喜酒。”说罢,对身边家丁吩咐道:“去!把……把弟兄们全……全都叫来,看我……我和梅英喝……喝喜酒!”这个老贼借着酒劲终于说出心里话。
“老爷给您道喜了!”新来的家丁一进门就端起酒杯围过来。“道……道什么喜?”“恭喜您要娶二儿媳啊!”“娶……娶儿媳?”刘善忠看着我摇摇脑袋:“不,不……。梅……梅英,嫁……嫁个病儿子有……有什么好?干脆,给……给我做小吧!”“噢,对对对!”众家丁看着我一起改口:“恭喜二夫人!”转眼间,我从少奶奶变为刘家二夫人。看到刘善忠原形毕露,我强装笑脸说:“老爷,您醉了。”“不……不,我……我没醉!”我使劲挣脱开刘善忠,起身接过家丁敬来的酒说:“我替老爷喝。”家丁见能和我喝酒乐得嘴都合不上了,纷纷围上来。于是我开始和他们车轮大战。不一会儿这些家伙全趴在桌上,有几个还出溜到桌下面。
我一看全醉倒了,也捂着脑袋装喝多了摇摇晃晃趴到桌上。屋里顿时静悄悄,一会儿就响起一片鼾声。“梅英姐,梅英姐!”小翠不断摇晃我的胳膊,“嗯?”我微微睁开眼看了一下又趴在桌上。“我扶你回屋吧!”小翠搀着我摇摇晃晃站起来,“哗啦啦”刚走一步我就装作瘫倒在地。没办法,小翠只好吃力地背起我一步步走出北屋。
回到房间我就瘫在床上,小翠见我响起均匀的鼾声也洗洗睡了。我躺在床上暗自庆幸自己的酒量,如果不是在特战队练过很可能早趴下了。我提醒自己不能睡着,其实想着逃跑的事没有一丝困意。
午夜时分我悄悄坐起来,看了看身边的小翠。可能是劳累了一天,背我回来又消耗了不少体力,她睡得很沉。我提起两脚间的链子轻轻下床推开门,外面静悄悄的,于是弯腰提着脚镣挪出去又反身把门关好。到现在一切顺利,但不能大意。看到四周没人,我赶紧掏出布裹好脚腕,继续弯腰提着脚镣挪出东跨院。
白天观察地形时,我发现通往后院的一处夹道墙由于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也许手脚并用抠着砖缝能上去。可事与愿违,由于脚镣限制我无法施展徒手攀登的绝技。就在一筹莫展之际,身后传来轻轻的喊声:“梅英姐,我来帮你。”一回头,原来是小翠扛着梯子出现在眼前。
“小翠,你怎么来了?”“嘘!”她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迅速把梯子靠上墙。“梅英姐,快走吧!”“谢谢你!”我转身要上梯子,但犹豫了一下又说:“我跑了,你怎么办?”“你走了和我没关系。”小翠着急地说:“我就说睡着了。你戴着脚镣家丁都没看住,刘善忠肯定不会把我怎样的,快走吧!”我感激地朝她点点头,迅速爬上墙头。小翠扛起梯子朝我摆摆手消失在夜幕中。
我扒着墙头将脚伸下去。不管下面有多高,咬牙闭眼一松手。“哗啦啦”就在双脚落地的瞬间就势一滚,在一片铁链声中连续翻滚了几下才停住。四周还是静悄悄的,我爬起来活动下四肢,还好身体没受伤。
这时远处传来几声狗叫。不管院里家丁是否听到动静,我弯腰提起脚镣连蹦带跳的朝村外跑去。弯着腰跑太难受了,但强烈的逃生欲望促使我顾不上这些,直到远离村子才放下脚镣直起身。记得阿四说过,沿着山脚一直向西就能到鄣吴。我抬头看了看北斗星,确认方向没错就快步向前走去。
“哗啦哗啦”铁链不时绊着双脚,但有布裹着没什么痛苦。只是链子的撞击声在夜晚显得特别响。趁着附近没人我伸开胳膊快速挪动双脚,不知为什么,虽然脚镣不重,但走起来还免不了摇摇晃晃。想到自己这副模样我不免一丝苦笑,镣已砸死不可能自己打开,戴着脚镣去找铁匠要冒再次被抓的风险,看来只有这样去吴氏祠堂见到阿四再说。
想到见阿四我既激动又紧张,激动的是又可以和他一起给新四军送药,紧张的是让他看到自己这种样子多不好意思啊?我开始后悔出发时和他夸嘴,说自己曾戴着18斤镣跑1500米。这下倒好,真让他看到我戴脚镣了。
不管怎样,只有尽快到鄣吴才能解决问题。于是我趁夜加快速度,天亮时来到一个山脚下的小村庄。为了确认是否走对方向,最好找人问问路,可看到两脚间的链子我又犹豫了。这时,一位挎竹篮的老妈妈走出村。我看附近没人,就鼓足勇气站起来和她打招呼:“老妈妈,你好!”老妈妈看着我疑惑地问:“你是?”由于我站在草丛中她看不到脚镣,于是就平静地说:“我要去鄣吴,不知怎么走。”“哦,沿着这条路向西,大约还有二十里吧。”
老妈妈说完,见我还站着不动就奇怪地问:“你不是去鄣吴吗?怎么还不走?”“我……”听老妈妈这么问,我不知如何回答。也许老妈妈是个热心人,见我一个孤身女人大清早站在这儿犹犹豫豫像是有难处,于是她过来说:“你有事需要我帮忙吗?”“不……不,没……没……”我急得双手乱摆有点语无伦次了,眼看老妈妈来到眼前,我终于憋不住走出草丛。
“哗啦啦”老妈妈看到我两脚间拖着铁链吓了一跳。“别怕,老妈妈。我是从刘善忠家逃出来的。”听我这么说,老妈妈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看四周没人急忙往树林里一指:“有话到那儿去说吧。”
在林子里听完我的讲述,老妈妈同情地说:“你真命苦啊,怎么摊上这么当事?”接着又撩起裤腿看了看我的脚镣:“这刘善忠也太歹毒了,怕你跑还戴上这个。”她摸着镣箍上砸死的铁钉说:“这可怎么好,我也打不开啊!”“没事!”我站起来把裤腿往下拽了拽回答:“老妈妈,谢谢您指路,我得走了。”“还有二十里,你就戴着它?要不我去找铁匠?”“不麻烦您了,我怕刘善忠派人追来必须马上离开,我虽然戴着脚镣但慢点走没问题。”“那你把这个带上!”说着,老妈妈从篮子里拿出些吃的递过来。
告别老妈妈我心里一阵轻松。一来知道路往哪走,二来有吃的心里就不慌。最重要的是知道还有二十里。二十里平时一个时辰就能走到,现在虽然戴着脚镣但天黑前赶到应该没问题。路遇老妈妈又提醒我,“大白天不能在路上走,否则遇到人很麻烦,最好还是上山。居高临下既可以看到路,又不会遇到人。即便遇到也可以躲进树丛,否则在光秃秃的路上往哪躲啊?”
俗话说路远无轻载。虽说我两手空空,但戴着脚镣走时间长了还是腿脚酸痛。想到还有不到二十里,我决定坐下吃点东西歇歇脚,顺便活动下脚腕。由于有布裹着一直没感觉铁镣磨,可能因为裹得紧时间长血流不通,现在脚掌有点发麻。我解开布条,看着两脚间闪闪发亮的链子又想起了惠琴,不知鬼子会对她进行怎样的严刑拷问。但我坚信惠琴姐一定能坚持斗争,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
“哗啦哗啦”我捧着铁链似乎感到惠琴的顽强精神在鼓舞着自己。是啊,这是惠琴姐戴过的脚镣。我不相信神灵但总感觉它在传承着什么。我看了看砸死的镣箍,发现上面还有斑斑血迹,这应该不是惠琴留下的,但足以说明刘善忠这个恶魔不知残害过多少人。突然,远处“啪”响起一枪,我扔下铁链下意识地就往树丛里钻。没料到铁链拽着镣箍咯在脚踝上,疼得我“哎呦”一声就跌倒了。这时才想起吴铁匠说过的话:“别看镣不重,光脚戴着你也走不了多远。”不一会儿,我看到远处出现一个扛枪的猎人,原来刚才那一枪是他放的。我松了口气赶紧把脚腕裹好又继续上路了。
太阳偏西时,我终于来到鄣吴村外的吴氏祠堂。祠堂位于村东南玉华山上,老远就能看到矗立在半山腰的石牌坊和高大的祭殿堂,尤其是殿前那对石狮子炯炯有神。祠堂是家族祭奠祖先或举行重大仪式的场所,平时没什么人来这里。我没见到阿四,心想也许他正在梅溪村设法营救我,当得知我跑了说不定会追来。由于一宿没睡又走了大半天路,我又困又乏就藏在牌坊附近的竹林里睡着了。
朦胧间好像听到有人喊梅英,我赶紧爬起来向外看。远处走来一个背竹篓的男人,他边喊边东张西望,等来人走近我辨认出真是阿四!“阿四,我在这儿!”我把双手拢在嘴边朝他小声喊起来。阿四听到我的声音迅速跑过来。“梅英,真是你啊!”他兴奋地放下竹篓冲到我身边。此时,我激动地站起来忍不住扑到他怀中,幸福的热泪顺着腮边流下来。“梅英,不哭,不哭。”阿四擦干我的眼泪安慰说:“没想到你这么勇敢,舍身引开敌人保住了药,你立了大功啊!”“哗啦啦”随着一阵铁链响,阿四才发现我戴着脚镣。
“怎么?你是戴着这个逃出来的?”“嗯。”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让我看看。”阿四说着蹲下撩起我的裤腿。“这个刘善忠太歹毒了!”阿四看完站起身说:“今早梅溪村就传开了,说刘溪忠前天抓到的那个女人半夜跑了,我猜就是你!可没想到你是戴着脚镣逃出来的。”说罢,阿四转身就要走。“你去哪?”我一把拽住阿四问道。“我下山去找铁匠。”“不行!那太危险了!”我看着山下的村庄说:“村里是什么情况咱们不知道,再说如果我逃跑的消息传到这里,万一乡丁正在铁匠铺守株待兔,你岂不自投罗网?”“哪怎么办?”阿四看着我为难地说道。
“戴着脚镣几十里都走过来了,这点困难吓不倒我!”说着,我弯腰背起竹篓。“梅英,你要干嘛?”“此地不可久留,再说新四军正等着用药,我们抓紧时间出发吧!”“那怎么行?”阿四一把抢下竹篓背在自己身上:“让你一个女人戴着脚镣走路就够为难了,哪能还让你背东西?”“女人怎么了?”我跟在他身后“哗啦哗啦”趟着脚镣说:“女人照样干革命,再说比这重的镣我也戴过……”说道这儿,我赶紧低头“呸呸呸”连啐几口吐沫:“瞧我这嘴,还不接受教训。”阿四看着我滑稽的样子乐了:“梅英,你真是个乐观主义者,遇到这么大的困难都没把你吓倒。”说完,他往四周看了看说:“我相信你戴着脚镣走路没问题,但链子总拖在地上‘哗啦哗啦’响容易暴露目标。我给你想个办法。”说着,他掏出一根麻绳系在脚镣链上,另一端栓在我腰间,退后几步说:“把链子吊起来不着地,是不是好多了?”我试着走了几步,除了悬空的链子偶尔相撞发出些响声外,再也听不到“哗啦哗啦”的铁链声了。“还是你有办法,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我红着脸回答道。
我俩离开吴氏祠堂出发了。
第188章 到达根据地,因还没有取得信任暂时羁押不给开镣
从鄣吴向西一路全是群山峻岭,我虽然戴着脚镣但镣链提起来走路好多了。为了防止遇到人,阿四在前方一二百米开路。见没人就招手让我再赶上去。由于临近黄昏又地处深山没遇到人。就这样走走停停到天黑时又走了十来里。阿四看看四周说:“天黑路不好走,你又戴着脚镣,我们找个地方宿营吧。”我指着不远处半山腰一个山洞说:“就去那吧。”
来到山洞,阿四放下竹篓使劲捶腰揉肩膀。看到他十分疲惫,我内疚地说:“都怪我,因为戴着脚镣不能住客栈,走这么远还要让你一个人背着药。”“这怎么能怪你呢?”阿四回答:“你是为了保护药才戴的脚镣。”说起脚镣我赶紧将栓在腰间的绳子解开,因为铁链虽不重但总坠着腰也挺难受的。阿四见我解开绳子又解脚腕上的布就关心地问:“这脚镣是不是挺折磨人啊?”我把解开的布叠好回答他:“有布裹着脚腕还好,只是时间长了要把布解开活动下血液,就像松绑腿一样。”“哦,看来你还挺有经验。”我听后扑哧一声乐了:“这种经验以后最好还是别再用到。”
洞里很黑,我俩对面坐着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脸。我摸着两脚间的链子心想:“看来脚镣只有到根据地才能找铁匠打开。”于是问阿四还要走多远?他掐指算了算:“明天到柏垫约五六十里,然后经汪溪、溪口就到泾县了。大约还有二百多里。”听说还有二百多里我放心了,照这样的速度再走四五天就可以到达。阿四接着说:“今早在梅溪听说十几天前新四军和前来扫荡的日伪军在泾县干了一仗,消灭鬼子一千多,还和国*民党52师一起收复了县城并把小鬼子赶到东北方的宣城一带。”听到这个消息,我忍不住刷的一下站起来:“太好了!”“瞧把你兴奋的!”“当然了。”我对阿四说:“这最起码说明泾县没有鬼子。”“对!”阿四也高兴地回答:“没准东边的汪溪、溪口一带也有抗日武装在活动。”“这么说,再走两天没准就能遇到我们的人?”“嗯”阿四点点头说:“梅英,你再坚持一下。遇到咱们人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打开脚镣!”
东方渐渐发白,我们收拾好行装又继续上路了。想到没准后天就能遇到自己的同志,我高兴地唱起新四军军歌:“光荣北伐武昌城下,血染着我们的姓名……”“梅英,你怎么会唱这首歌?”“是晓华教我的啊!”听我提起晓华,阿四不再那么悲伤,而是默默攥起拳头说:“晓华牺牲值得,她的血没白流!”“对!我们正在完成她未尽的事业!”阿四看了看我问道:“听说你亲眼见到晓华牺牲?”“嗯”我沉痛地点点头:“等休息时再讲给你听吧。”
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一处非常寂静的山间小树林。“歇会再走吧。”阿四放下背篓擦擦汗说道。突然,他发现我扎起两个小辫出现在眼前。“梅英,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打扮?”“好看吗?”“好看。”阿四不住地点头:“显得年轻了,而且……”“像不像晓华?”“像,太像了!”阿四上下打量着我:“晓华平时爱梳两个小辫,也爱穿你这样的蓝花大襟衣。”“还有下面的黑裤子和布鞋。”我说着,弯腰解开栓脚镣的绳子。
“阿四,你转过去闭上眼睛。”“让我闭眼干嘛?”阿四边转身边不解地问。我迅速将手中绳子并成双股套上后脖领,再把胸前绳子分两边从腋下穿过在大臂上绕了两圈系死。“好了,你转回身吧。”说完我把双手紧紧背到身后。
阿四看到我五花大绑地样子愣住了。“阿四,我不和你开玩笑。”我表情严肃地对他说:“我亲眼看到晓华就是这样坚定地走上刑场。今天,我要在这儿再现她的英雄形象,这是对晓华最好的怀念。同时,也要让你看到晓华最后是怎样顽强地和敌人做斗争!”说罢,我趟着脚镣高唱国际歌一步步向林中空地走去。
微风吹起耳边一缕头发。我转身岔开双脚站好,仿佛又回到那血雨腥风的刑场。那天,晓华就是这样面对刽子手黑洞洞的枪口勇敢地挺起胸膛。麻绳斜压在蓝花衣双肩上,将整片衣襟勒得紧绷绷。我像晓华那样深吸一口气大喊起来:“打倒汪伪汉奸政权!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新四军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激昂的喊声在空无一人的山谷里久久不停地回荡。
“晓华!”阿四大喊着猛扑过来,把我紧紧抱在怀中。“晓华,你……你为革命……牺……牲……光荣!”我被阿四搂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看到他已完全沉浸在对晓华的思念中也不好打断,只好将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保持着五花大绑的姿势。过了一会儿,阿四好像清醒些,急忙擦干眼泪放开我:“梅英,太感谢你了。今天你让我再次看到晓华,也了却了我心中的愿望。”“嗯。”我点点头将双手放到胸前,准备解开胳膊上的绳子。“等等!”阿四突然不好意思地说:“刚才你模仿晓华太像了,能让我再看一眼吗?”
阿四这么说反倒让我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我低头整了整肩膀和胳膊上的绳子,又再次将手背到身后。阿四围着我转了一圈,上下仔细打量着,仿佛眼前就是他日夜思念的魏晓华。
离开那片树林,阿四变得话多起来不停地和我聊这聊那。这段山谷没人,我不用东躲西藏,就梳着小辫和他一起并肩走着。不能帮阿四背竹篓,扮成晓华陪他走路聊天总是能做到的。自从和阿四扮成夫妻上路,我就不知不觉进入了角色。尤其是在吴氏祠堂再次见到他竟有一种舍不得分开的感觉。
也许正是阿四身上一种无形的力量深深吸引着我。想到这儿,我偷偷摸了摸发红的脸颊,感到心里“砰砰”直跳。
又走了两天。
随着根据地临近,我期盼的心情也越来越强烈。一是从上海出发十来天,连日行军身心疲惫,希望能早点到目的地好好休息。二是戴着脚镣很别扭,虽说只有6斤,但铁链坠在两腿间不时“哗啦哗啦”响,听着很烦。我边走边安慰自己:“脚镣就是限制人行动的,现在链子不拖在地上就烧高香吧。再坚持一两天,到根据地就能打开了。”
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一片密林。阿四见我解开绳子整理脚镣就说:“累了吧?你在这休息,我去放哨。”“不,还是我去。你歇着吧。”我趟着脚镣“哗啦哗啦”几步追上阿四说:“你背着药辛苦,就在林子里睡会,我去放哨。”这些天,我俩都是夜间轮流睡觉。阿四照顾我,总让我多睡。由于他休息不好眼睛充满血丝人都瘦了。
我来到林子边向外看了看,山谷里很静根本就没人。
我背靠大树无聊地扔着身边小石子。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一会儿就感到眼皮发沉竟不知不觉睡着了。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干什么的?”我一睁眼,发现身边站着五六个持枪的男人。“阿四!”我刚要喊,嘴中就被塞进一块毛巾。“呜呜。”我摇晃着脑袋拼命挣扎,但双手很快被拧到身后绑起来。“走!”两个人架起我推搡着朝山下走去。
我不敢回头,生怕暴露出在密林中睡觉的阿四。只能故意将脚镣趟得“哗哗”响,希望阿四能听到。我边走边责备自己:“梅英啊,梅英。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抢着放哨还睡着了,闯下如此大祸!自己被抓是小事,连累阿四不能给新四军送药那将终身遗憾!”拐过山谷地形变得宽阔平坦,还能看到不远处有个小村庄。
一进村就遇到几个孩子跑来,“抓到个女奸细!”一群小孩跟在我身后嚷嚷着来到一个院子前。
“怎么回事?”院里走出一个梳短发的中年妇女。她穿着打扮和我差不多,但腰系皮带打着绑腿,身上还挎着驳壳枪。“报告韩队长!”押解我的人朝那女人一敬礼说:“我们巡逻时发现这个戴脚镣的女人。”“戴脚镣?”韩队长低头看了看我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戴着脚镣?”“我……”我抬头看了看那女人,觉得她表情和蔼不像是土匪。“也许遇到抗日游击队了?”突然,我想起阿四嘱咐的话“不要向任何人吐露送药的秘密”,于是回答说:“我是从刘善忠家逃出来的,他逼我和他儿子成婚。”“哦。”韩队长点点头吩咐道:“给她解开绳子。”“队长!”押解我的人凑到韩队长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我知道。”韩队长对那人说:“给她松绑吧。”绳子解开了,我使劲揉着酸痛的胳膊。接着韩队长招呼我:“进来吧。”
这是一个普通农家小院,迎面有三间茅草屋。“来,喝口水吧。”韩队长倒了碗水递过来问:“你打算去哪?”“去哪……”我抬起头不知如何回答。因为我人生地不熟不敢乱说,只记得阿四说遇到盘问就说去他二舅家。韩队长见我支支吾吾的样子笑了:“你不是孤身一人吧?刚才队员说你喊阿四,阿四是谁啊?”看到瞒不住我只好说:“阿四是我男人。”“哦。”韩队长接过碗问:“你叫什么名字?”“梅英。”“这样吧,你先歇会。待会我们再聊。”说完,她出去了。
我使劲捶了捶脑袋,“都怪自己,现在怎么办?阿四是不是脱险了?”不一会儿,韩队长又回来了。她看我十分焦急就说:“是不是在想你男人?放心吧,他挺好的。”“怎么?你们抓到阿四了?”韩队长笑了笑:“不是抓。告诉你,我们是县大队的。”“县大队?”“对啊,我们是抗日武装,简单说吧,就是新四军。”“你们是新四军?”我趟着脚镣兴奋地冲过去:“那阿四在哪?我要见他!”“你们暂时还不能相见。”韩队长严肃的回答如同一盆凉水,把我刚激起的希望又浇灭了。
韩队长解释说:“我们发现阿四带着很多药,阿四说是送给新四军的。为了核实情况我们已派人把阿四送往新四军总部。至于你,我们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所以只有等阿四那边核实情况了才能放你。”“哦。”我似乎明白了,阿四正在去找新四军的路上,看来我们真遇到了自己人。只不过人家警惕性很高,怕我们是奸细。韩队长说得对,万一我们是坏人,把侦察到的情况报告给鬼子将会给根据地带来多大损失啊!
韩队长看了看我两脚间的链子说:“你的脚镣我们暂时还不能打开。一来这里没铁匠,二来既然你戴着脚镣就不用关起来了。只要不离开村子,你可以到处随便走。”“那我要在这待多久?”“看情况吧。”韩队长把身上的驳壳枪摘下来放到桌上:“也许三五天。要是阿四那边还没消息,我就送你过去,顺便汇报工作。你看这样行吗?”“行,行!”我连连点头,明白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韩队长见我同意了就朝外面喊道:“李桂山!”“到!”押解我的男人走进来。“梅英今后就和我住。”“队长,这怎么行?”“没关系。”韩队长把驳壳枪交给李桂山说:“有人在外面站岗就行,再说梅英还戴着……”说到这儿,韩队长看了看我:“别误会,这是预防措施,希望你能理解。”“没事,没事。”我连连答道。
晚上,我见韩队长在煤油灯下看书就凑过去问:“韩队长,看什么呢?”“哦,是梅英啊!”韩队长合上书说:“这是毛主席写的论持久战。”“论持久战?”“对啊!别看鬼子气势汹汹,但他们掉进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迟早要灭亡。毛主席说现在是敌强我弱阶段,我们要靠运动战游击战消灭敌人。”
“你读过书?”“嗯。”韩队长点点头:“民国十六年(1927年)我在武昌农民运动讲习所参加过培训。”听说她参加过大革命农民运动,我惊奇地问:“你多大了?”“你猜?”韩队长见我摇头就笑着说:“我属大龙的。”“哦,比我大一岁。”“是吗?”韩队长看了看我连说:“不像,不像。”“不像什么?”“不像比我小一岁,我还以为你不到30呢!”
韩队长见我有些不好意思,就拉着我的手说:“梅英,咱俩岁数差不多。以后别叫我队长,就叫我淑英姐吧。”“你叫韩淑英?”“对啊!”“这个名字好听啊,你叫淑英,我叫梅英。”“哈哈……”我俩拉着手一起笑起来。
“来,梅英,坐床上聊。”我俩盘腿对面坐着。淑英撩起我的裤腿看了看:“你还挺有经验,怕铁镣磨脚就用布裹起来。”看到淑英关注自己的脚镣,我不好意思地说:“没法子啊,你不知道戴上这个有多难受。”“嗯,大姐有体会。”“啊?”听淑英说有体会,我惊讶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来,让你看看这个。”淑英说着提起自己的裤腿,露出脚腕上一道深深的疤痕:“这是国*民党反动派摧残留下的罪证。”接着,她给我讲述了那段艰苦卓绝的斗争经历。
“大革命失败后,我回乡参加党组织发展秘密农会,开展武装斗争。就在各乡革命形势迅速发展的时候,国*民党78师45旅和安徽省保安团以及泾旌宁宣4个县自卫团,于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对泾旌宁游击根据地发动了第一次大“清剿”。红军游击队主力被迫转移,只留下少数人坚持斗争。四五月间,泾县团委书记徐世良被捕叛变,东乡及宣城溪口等地党组织遭到破坏,许多干部群众惨遭杀害。”说道这儿,淑英姐眼中充满了泪水:“一天早晨,敌人突然包围了村子,把全村老百姓驱赶到土地庙前。我由于头一天去邻村开会半夜刚回家来不及转移,只得混在人群中但很快被叛徒认出被捕了。敌人把我带到乡公所吊起来毒打,逼我交出各村妇女会人员名单。我咬紧牙关不说,敌人没办法就把我关进大牢。”“这就是那时留下的?”我摸着她脚腕深深的疤痕问道。“嗯。”淑英姐回答说:“当时还有几个乡的妇女委员和我关在一起,敌人给我们戴的脚镣可比你的重。”说着,淑英在我脚镣链子上比划着,看得出怎么也得十七八斤。“那时我们都是光脚拖着铁镣走路,没几天就磨得血肉模糊。”
淑英继续说:“记得那是七月初的一个晚上,我们被带进前院一个灯火辉煌的大屋子。里面摆了满满一桌酒席,一个国*民党军官正和几个乡绅模样的人喝酒猜拳。只听那个当官的指着我们对乡绅说,这三个都是你们乡的女共*党吧?上峰有令,今晚要她们招供自首,否则明早和其他几个共*党一起处决!你们去劝说一下,别再执迷不悟。一个叫胡德魁的地主来到我面前假惺惺地说,淑英妹子,咱们乡里乡亲的,我可不忍心看着你掉脑袋。呸!我狠狠啐了那狗地主一脸吐沫回答道,你们这些镇压工农革命的刽子手,红军游击队早晚会回来为我们报仇的!其他两个乡绅也同样碰了一鼻子灰。国*民党军官气得一拍桌子,问那几个乡绅怎么处决我们。这些坏蛋七嘴八舌,有的说枪毙,有的说砍头,有的说开膛挖心。那个当官的不耐烦了,借着酒劲对那几个乡绅说,干脆你们抽签吧。她们三个每人一种死法,也让大家都看着过过瘾。”
“啊?”听淑英姐说敌人用抽签选择处决方法,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胡德魁给我抽的是枪毙。这个坏蛋看着我咬牙切齿地说,哼,真便宜你。”淑英说到此表情变得非常凝重,低下头缓缓地说:“其他两个姐妹分别抽到砍头和挖心。”听到这儿,我忍不住气愤地说:“这些国*民党反动派怎么这么残忍啊?”“梅英,这是我永远不能忘记的!”淑英抬起头咬了咬嘴唇说:“那天夜里我们三个姐妹相依在一起,桃岭乡妇女委员刘彩霞站起来昂着头说,怎么都是死,砍头吓不倒我!李家冲妇女委员李秀芬说,开膛不可怕,正好可以看到我对党一颗赤诚的心!看到两个姐妹那么坚定,我不知说什么好。反动派妄图用这样的方法摧残我们的意志,但他们的阴谋不会得逞!”淑英说道这儿,停顿了一下,仿佛还沉浸在那令人悲痛的夜晚。
“第二天早晨,敌人把我们五花大绑地押出牢房。”淑英拿出一件破旧的蓝花大襟衣,上面有个弹洞还留有大片血迹。“你在刑场上中弹没死?”“嗯。”淑英沉痛地点点头:“我对面的士兵被前面砍头挖心的血腥场面吓呆了,他对着我举起枪不停地颤抖,当时我和三个一起就义的男同志挺起胸脯大喊:“打到国*民党反动派!中国共产党万岁!”
淑英姐凝视着前方,仿佛又回到和反动派进行最后斗争的刑场。“枪响了,我觉得胸口一震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淑英说着,下床来回走了几步,拿起那件旧衣服指着弹孔说:“半夜时分,我被雨水浇醒。原来子弹在胸口上面一点点穿过。”“淑英姐!”我兴奋地转身要下床,不料被脚镣绊了一下“哗啦啦”差点摔倒。
我接过那件衣服仔细看了看,嘴中不断念叨着:“这真是奇迹!”看完衣服我又急切地问:“后来你是怎么脱险的呢?”“我五花大绑拖着脚镣慢慢爬,不久又晕了过去。后来被一个好心的老乡发现,把我背出刑场藏进山洞。在老乡的精心照料下我慢慢养好伤,后来又找来铁匠为我打开了脚镣。”
听完淑英姐的叙述,我为她能死里逃生感到庆幸,也为那些被反动派杀害的同志感到悲痛和惋惜。“这么说,你亲眼看到刘彩霞和李秀芬牺牲的情景?”“嗯。”淑英姐接过衣服沉痛地点点头:“那是让我终身难忘的场面。”
“那天早上,我们一出大牢就看到院里站着三个五花大绑的男同志,他们是掩护县委机关转移时被捕的。”淑英说:“见到我们出来,几个穿黑衣的乡丁提着麻绳冲过来就绑。刘彩霞反剪双臂挣扎着高喊:‘反动派,你们蹦跶不了几天了!’一个乡丁队长模样的家伙‘啪啪’抽了彩霞两耳光说:‘眼看掉脑袋了还喊!’说着将一块斩赤*匪刘彩霞的标牌插到她身后。彩霞盯着敌人愤怒地回答:‘今天杀了我们,红军游击队早晚会回来为我们报仇的!’‘少废话,快走!’乡丁队长狠狠推搡着刘彩霞。‘哗啦哗啦’彩霞趟着镣艰难地踉跄了几步,脑后那块高高的斩牌在头顶上来回晃动着。就这样,我们三男三女被五花大绑地押出大牢。”淑英说到这儿,忍不住又流下眼泪。
第189章 成功加入新四军,不久遭遇皖南事变,被国军抓捕
“彩霞真是好样的!”我被那些面对反动派屠刀仍坚贞不屈的英烈们深深感动了。淑英接着说:“在押往刑场的路上,两旁乡亲们都流下热泪,一直恋恋不舍地跟在我们身后来到一个小山坡前。头天晚上喝酒的那个国*民党军官来到我们面前,嘿嘿冷笑着说:‘今天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谁喊一声打倒共×,我就饶了他(她)!怎么?一个喊的都没有?’突然,我们六个人一起昂着脖子大喊起来:‘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打倒土豪劣绅!’敌人慌了,那个当官的指着彩霞大喊:‘快,快拿那个女人开刀!’两个乡丁冲过去,架起彩霞的胳膊就往空地上拖。彩霞使劲甩开乡丁大喝一声:‘不用伺候!’说罢昂首顶着斩标艰难地向行刑地走去。随着‘哗啦哗啦’的镣声,地上留下两行鲜红的血迹。”
听到这儿,我关心地问淑英:“敌人就这样当着你们面杀害了彩霞?”“嗯。”淑英姐沉痛地点点头:“这是反动派最狠毒的一招,他们强迫我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同志惨死在屠刀下。敌人妄图用这样残忍的手段来动摇我们的意志,但敌人的阴谋没有得逞!”淑英紧紧攥着拳头说:“我们剩下的五名同志并排站在一起,默默地为彩霞送行。刽子手拔下彩霞脑后的标牌喊道:‘跪下!’坚强的刘彩霞昂着头大声回答:‘反动派动手吧!’只见国*民党军官朝两个乡丁一使眼色,那两个家伙按着彩霞强行跪到地上,接着一个乡丁就解彩霞的大襟盘扣。‘你们要干什么?’彩霞跪在地上反剪双臂来回扭动身体挣扎着。‘干什么?’乡丁边解衣扣边说:‘不把你衣服扒开露出脖子怎么砍头?’彩霞悲愤地大声呼喊:‘你们这群流氓无赖!’但另一个乡丁在身后按着她双肩踩住脚镣无法抗争,很快她的大襟衣扣全被解开。接着两个乡丁拽着衣襟向后一扯,彩霞跪在地上前胸脖子全露了出来。见此情景我和秀芬‘啊’得一声惊叫!彩霞衣服被扯到身后,胸前只露着红色的肚兜。这时我身边的李秀芬晃了晃上身,我马上小声说:‘秀芬,我们要挺住!’秀芬看到彩霞胸前肚兜不停地一起一伏晃动,就微微颤抖着说:‘一会儿,我将……面对敌人的……尖刀,恐怕连……连肚兜也保……保不住。’这时,乡丁将彩霞后脖领反掖到衣服里,起身站到一旁。只见刽子手一口喝干碗里的酒摔到地上,抡起大刀。跪在地上的刘彩霞知道最后时刻到了,她背着胳膊昂起头悲愤地大喊:‘同志们为我报仇啊!打到国*民党反动派!中国共……’‘噗’刽子手闪亮的大刀从彩霞脖子上削过,她那颗高昂的头颅顺着刀锋飞出去三四尺,落在地上滚了几下才停住。‘彩霞!’我和秀芬悲痛地忍不住流下热泪。”淑英说到这儿,已泣不成声。
我把毛巾递给淑英问:“后来呢?”淑英擦干眼泪继续说:“那个国*民党军官指着彩霞趴在地上的无头尸体叫喊着:‘都看到了吧?不投降就一个个宰了你们!’但他看到的是我们一双双愤怒的眼睛。‘来人!把李秀芬拉过去!’随着喊声,两个乡丁冲过来架起秀芬就走。‘你们这些该死的反动派!’秀芬咬紧牙关挣扎着,但胳膊反绑被架着,只能勉强抬起头双脚趟着镣‘哗啦哗啦’被拖到一棵碗口粗的树前。敌人将她反绑在树上,乡丁队长叼着雪亮的匕首来到秀芬面前伸手就解她衣扣。‘呸!’坚强的秀芬狠狠啐了乡丁队长一脸唾沫。‘嘿,你个臭婆娘敢啐老子?今天非好好折腾折腾你不可!’说着,乡丁队长掐起秀芬的嘴将一条毛巾狠狠塞进去。‘呜呜’秀芬睁着痛苦的眼睛来回晃动脑袋,但已无能为力。衣扣被解开,大襟无力地垂在一旁,接着秀芬胸前的肚兜也被扯下丢到地上。‘啊!’在场的老百姓全惊叫起来,不少妇女赶紧低头闭上眼睛。乡丁队长狞笑着在秀芬颤抖的胸脯上摸来摸去。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痛苦地闭上眼睛。”
听到这儿我感到全身热血在往上涌,拉着淑英愤怒地说:“这些反动派,怎么连禽兽都不如!”淑英痛苦地回答:“虽然都是死,但像秀芬这样死前遭受侮辱太悲惨了。”淑英边说边下意识地双手护在胸前:“眼看自己的同志遭受折磨,我叫喊着要冲过去和乡丁队长拼命,但‘哗啦啦’刚迈一步脚镣就被踩住。那个国*民党军官看着我‘嘿嘿’冷笑着说:‘急着想死啊?谁让你昨晚没抽上挖心呢?’说罢他扭头对乡丁队长命令道:‘好好让韩淑英看看,挖心是怎么回事!’‘是!’乡丁队长回答着,拿起匕首朝秀芬胸脯刺去。‘唔’就在刀尖刺入秀芬身体一瞬,只见秀芬瞪大眼睛身体一颤,由于嘴堵毛巾只能痛苦的发出‘唔’一声。接着乡丁队长用刀子一旋,一片血淋淋的[不可描述]被割下来。”
“太惨了!”我望着淑英嘴唇颤抖着不知说什么好。
“敌人并没有一刀把秀芬心挖出来。”淑英姐悲痛地说:“狠心的乡丁队长先割下她的两片[不可描述]。秀芬嘴堵毛巾疼得无法叫喊,痛苦地不断摇晃脑袋。最后敌人才一刀挖出她的心。”听完淑英讲述国*民党反动派疯狂杀害共产党员的暴行,我又想起大革命失败后被徐泽刚枪杀的刘晓梅,这么多年来多少英勇不屈的共产党员惨死在反动派的屠刀下。
淑英姐见我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煤油灯,以为我被秀芬彩霞牺牲的惨景吓坏了。她轻轻拍了拍我肩膀说:“梅英,时候不早休息吧,明早我还要出去呢。”
夜里,我望着房梁一点也睡不着。一是在想阿四是不是找到了新四军?二是一闭眼就想到彩霞跪在地上昂头大喊及秀芬嘴堵毛巾痛苦摇晃脑袋的情景,直到快天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一睁眼天已大亮,淑英早不见踪影。望着她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我感觉淑英姐是个胆大心细的人。说胆大是因为她有刑场上死里逃生的经历,昨晚还敢和一个戴脚镣不熟悉的陌生女人睡在一起。说心细,是她睡觉前摘下枪交给队员带走。这样就算她半夜睡熟,我拿不到枪也就不会有大危险。
我走出屋来到院子里。听到“叮当”的铁链声,门口站岗的队员回头看了一眼。我急忙问:“淑英姐去哪了?”“淑英姐?”队员看着我奇怪地问:“你是说韩队长吗?”“对啊,就是韩淑英。”“呵,别和我们队长套近乎。”那个队员盯着我两脚间的链子说:“你是干啥的我们还没搞清楚呢?”“可韩队长说我可以在村里随便走动。”我见这个队员瞧不起自己,就毫不客气的回敬了一句。
整个一白天淑英都没回来,看来她很忙。我一个人无聊的在屋里呆着。有几次走到院门口,可看到街上跑来跑去的孩子又犹豫了。虽然门口站岗的队员不阻拦,但我戴着脚镣在村里闲逛肯定会引来孩子们好奇地跟着乱嚷嚷。也许这就是淑英姐怕我逃跑不打开脚镣的原因吧?
晚上淑英终于回来了。她看我焦急的样子就说:“在这一个人憋坏了吧?”我苦笑着回答:“还不如关大牢呢!身边有个人也能聊聊解闷。”淑英摘下驳壳枪说:“明天跟我走吧,正好我去云岭。”
第二天早晨我来到门口,发现外面停着辆马车。淑英招呼说:“上车吧,看你戴着脚镣不方便,昨天特意跑出去借了这辆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淑英姐,太谢谢你了!”我高兴地坐上车出发了。
这么多天,终于可以不用戴着脚镣行军了。我刚想问去新四军驻地有多远,但想到这可能涉及军事秘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在车上总不能两人就这么傻坐着,于是我又和淑英聊起她后来的经历。淑英姐说:“伤愈后,我参加了红军游击队在皖南一带坚持斗争。七七事变国共合作抗日,民国27年初(1938年)江南一带的游击队统一集结改编为新四军。看到又和国*民党合作我想不通,当初有那么多同志惨死在反动派屠刀下,如今怎么又和他们合作?于是,我向上级打报告要求参加县大队。正好党领导的抗日政府也需要有地方武装保卫,于是我就干起了这一行。”听到这儿,我对这位传奇般的女游击队长敬佩得五体投地,连连说:“淑英姐,你真了不起!”
“站住!干什么的?”前方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吁”赶车的队员拉住缰绳回头说:“队长,前面遇到国*民党军岗哨检查。”听说遇到国*民党,我吓得“哗啦”脚镣一阵响。“别怕,梅英。我去对付他们。”淑英姐说着,背起驳壳枪跳下车。“我们是县大队的去云岭。”说着,淑英把一张盖有大印的纸条递过去。“她是谁?”哨兵过来歪头看了看我。见到端刺刀枪的国*民党兵,我不由得想起五年前枪杀淑英姐的情景,于是愤恨的瞪着那个当兵的。国*民党兵见我怒视他火了,瞪着我问:“你是干什么的?”突然,他发现我戴着脚镣,急忙后退一步拉响枪栓:“下车!不下来我就开枪了!”
“孙富贵,怎么回事?”听到哨兵叫喊,一个挎手*枪当官模样的人带着几个国*民党兵跑过来。“报告连长,车上有个戴脚镣的女人!”听哨兵这么说,那位连长来到车前看着我问淑英:“这是怎么回事?”“她叫梅英,要去云岭找她男人。是从梅溪镇一个地主家逃出来的。”听淑英姐这么解释,那位连长又说:“梅溪?那不是从日本人那边过来的吗?会不会是奸细?”“有戴脚镣的奸细吗?”淑英姐没好气地回敬一句。但国*民党兵死活不放我过去,那位当官的还对淑英说:“最近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已下达命令,要求你们新四军一个月内撤到江北去。你们在这节骨眼上搞什么鬼?”
“新四军走不走和你有什么关系?”淑英姐据理力争:“有新四军总部还有党中央领导。”“呵,怪不得一个娘们都敢跟老子顶嘴,原来你们翅膀硬了,想和我们抢地盘啊!”“新四军在云岭驻扎是经国民政府同意的,你好好看看我手中的路条!”那个连长没词了,嘴里嘟囔着:“用不了几天你们就得滚蛋。算了,让她们过去吧!”
过了哨卡,我惊出一身冷汗。掂着两脚间的链子对淑英说:“都怪我,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没事。”淑英姐安慰我说:“最近他们总找麻烦,而且好像附近的国*民党军也多起来。”“那你们可要小心啊!”我看着淑英不放心地说:“这些国*民党兵对共产党可狠了。这两天你给我讲的彩霞和秀芬牺牲的情景总在眼前晃,可别再吃他们的亏!”
过了晌午,我们来到云岭。
云岭是新四军总部所在地,位于泾县县城西南40多里一处山坳中。这里三面环山,中间是一片丘陵平原,散落着七八个村子。
马车在一个小院前停住。“下来吧!”淑英扶着我走进院子。“张嫂!”“哎!”一位四十来岁盘头的农村妇女边答应边走出屋。“呦,这不是淑英妹子吗?你可好久没来了。”“有点事麻烦你。”说着,淑英走到张嫂身旁悄悄耳语了几句。“是吗?”张嫂惊讶地上下打量着我。“就这样吧。”淑英和张嫂说完又来到我面前:“梅英,你先在这呆着,我去问问你男人在哪?”说完,淑英姐走了。
“你叫梅英吧?来,进屋歇着。”张嫂说着准备过来搀我。“谢谢,我自己走。”说罢,我趟着脚镣“哗啦哗啦”进到屋里。“午饭还没吃吧?”张嫂说着又递来一碗糙米饭。她看我大口吃着就关心地问:“听说你是从地主家逃出来的?”“嗯。”我点点头。张嫂又蹲在我面前看了看两脚间的链子说:“淑英是好人,只要把事情弄清楚了肯定能找人给你打开。”等了约半个时辰,淑英领着一个穿新四军服装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张嫂,我们要在这说点事。”“你们说,你们说。”张嫂和淑英打了声招呼,关上门走了。“找到阿四了吗?”我望着淑英急切地问。淑英点点头,指着那位中年男人说:“新四军首长要问你几个问题。”“嗯。”我马上站起来。也许是在特战队养成的习惯,见到上级我都不由自主的要立正站好。新四军首长见我趟着镣摇摇晃晃的样子笑了,朝我一摆手说:“坐下说,坐下说。”
“你叫梅英,参加过军统?”“啊?”听首长这么问,我明白阿四已经把自己的情况全汇报了,既然这样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于是就点点头。新四军首长继续说:“现在有个紧急情况需要你协助。”“只要我能做到的肯定没问题。”“好。”新四军首长站起来说:“最近我们监听到国*民党部队电台联络频繁,你在军统电讯班培训过,希望你去听一下,看能否听出些什么。”我明白电台通讯都用密码,不可能听出通讯内容,但每个发报人都有自己的发报手法,仔细听能听出是谁在发报。于是,马上站起来说:“没问题,我现在就去!”
“等等。”新四军首长看着我问淑英:“她戴着脚镣是怎么回事?”“嗨,一言难尽。我现在就去找铁匠!”淑英说完转身要走。“淑英姐,咱们一起走吧。”我追上几步说:“时间紧迫,我去电台室你去找铁匠,咱们两不耽误。”
我跟着新四军首长来到一个戒备森严的院子。担任警戒的战士见首长带来一个戴脚镣的女人很纳闷。新四军首长把我领进屋,对一个戴耳机的女战士说:“徐惠清,你起来,让她坐这儿。”那名女战士看了看我,摘下耳机站到一旁。我坐下戴上耳机调整频率仔细听起来。信号时隐时现,听了一会儿,我摘下耳机说:“听手法很像是李洪奎。”“李洪奎是谁?”“他教过我们收发报,是军统的电讯教官。”说罢,我又戴上耳机听起来。
“梅英!”这是淑英在外面喊我。“你们不能进去!”这是门口警卫的声音。“你去吧。”新四军首长摘下我的耳机说:“先去把脚镣打开,需要时再找你。”离开电讯室,我和淑英又来到张嫂家。铁匠很快为我打开了脚镣,淑英掂了掂“哗哗”响的链子说:“梅英,我真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还当过军统。”“嘘!”我把手指放到嘴边小声说:“这不光彩事你可别说出去,我现在是真心脱离军统投奔新四军。”也许是因为我没提前告诉淑英自己的身份,此时她显得有些不高兴。
“梅英!”突然,阿四提着背篓出现在我面前。“好啦,你们俩口子聊吧。”淑英提起脚镣出去了。“阿四!”见到屋里没人,我忍不住兴奋地扑到他怀中。“梅英。”阿四轻轻拍了拍我:“我们刚相见又要分别了。”“怎么,你要走?”“是啊!”阿四背起竹篓说:“我的任务是送药和带你找到新四军,如今两项任务都完成也该回去了。上海那边还有很多任务在等着我。”“阿四……”我望着他千言万语不知道说什么好。十几天朝夕相处,让我对他产生了难舍难分的感觉。但毕竟我比阿四大6岁,他今后也许还会遇到更合适的女人。阿四好像看出我的心思,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梅英同志,感谢你在路上扮演晓华解开了我心中的疙瘩。当前形势这么紧迫,不是我们考虑个人问题的时候。”“这个我懂。”我抬起头满脸通红地说:“就要分别了,你能再抱我一次吗?”“嗯。”阿四点点头,放下背篓伸出温暖有力的双手把我紧紧搂在怀中,一股幸福的暖流迅速传遍全身。我感到心脏在咚咚地跳呼吸也变得急促,忍不住抬起头望着他深情地闭上眼睛……
阿四走了,我感到心里空荡荡的。
第二天,淑英也要离开。临别前我拉着她的手说:“淑英姐,请原谅我没告诉你参加过军统。主要因为当时的身份不容我说出这些。”“我明白。”淑英好像态度好多了,笑着对我说:“你就是戴着脚镣从地主家逃出来找自己男人的。”说到这儿,她拿出一个蓝布包:“这是你的脚镣,还给你!”“谁还要它啊?留着多不吉利!”“你不要我可带走了。”淑英说着,把脚镣包好扔到车上。回头看着我狡诈地一笑:“其实,从见到你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不一般,能戴着脚镣从地主家翻墙逃出来,没两下子功夫根本办不到。所以我一直没敢给你打开脚镣。”说到这儿,她凑过来严肃地说:“梅英,虽然你找到了新四军。但从你复杂的人生经历看,还要准备接受组织上更严格的考验。”
淑英走后,我被分配到被服厂。
天渐渐冷了。很多战士还穿着单衣,我和厂里的同志日夜加班,争取多做些棉衣让战士们早日换上冬装。
一天,我穿着新做好的棉衣正在缝纫机前做衣服。突然,张厂长走进来。他见我穿着军装就过来着急地说:“梅英,谁让你穿新四军军装的?”“怎么了?”我看着身上的衣服回答:“我来新四军这么长时间,早就是一名新四军战士了。难道还不能穿军装吗?”“梅英。”张厂长把我拉到一旁小声说:“你能否参加新四军要等上级批准!”“啊?”听张厂长这么说我心全凉了,肯定是因为自己当过军统的经历让上级犹豫不决。因为从那次让我去电台监听国*民党军通讯后,就再也没让我接近那个地方。最近厂里都传说部队要转移,这么大的军事行动肯定要保密。而我有过军统经历的人在这关键时刻来到新四军,能不引起人家怀疑吗?我想起淑英临走时说过的话:“要做好接受组织上更严格的考验。”于是,只好默默脱下军服。
张厂长拿来一大块蓝印花布和几块黑布料对我说:“梅英,咱们被服厂就不缺布料和棉花,你拿这些给自己做几身棉衣棉裤吧。”他见我不愿意接,就装作生气地样子说:“这是命令!这几天你就给自己做衣服,做完了才允许继续做军装。”看到周边人都穿着军服热火朝天的工作,我却在为自己做衣裳心里很难受。身旁一位叫陈秀花的女战士对我说:“梅英,没关系。穿不穿军装都是新四军。”我朝她笑了笑,把自己常穿的大襟衣裤铺在桌上裁剪起来。
过了几天,张厂长看我穿着新做好的蓝花衣在工作,就过来仔细看了看说:“梅英,你的手艺不错啊!咱们被服厂就缺你这样的能工巧匠。”我看着他苦笑了一下回答:“我参加新四军是为了上前线打鬼子,谁曾想在这做衣服。”“哎,不能这么说。”张厂长安慰我说:“在被服厂做衣服同样是为抗日做贡献。战士们穿着你做的军装打鬼子也有你的功劳啊!”我不想和他争辩,只是想什么时候组织上才能让自己穿上新四军军装啊!
进入1941年1月,形势变得紧张起来。上级传来命令,总部机关随部队一起转移。大家赶紧把做好的军服发往部队,同时每人打好自己的背包。看到同志们穿着整齐的军装而自己穿着蓝印花衣,真不好意思站进集合的队伍里。张厂长理解我的心情,就让我跟在大家后面随着部队一起出发了。
大部队离开云岭分左中右三路,向东南方前进。走了大约两三天来到茂林附近,突然远处传来枪炮声。“怎么回事?”我们当时正在树林里休息,不久就传开了:“前卫部队与国*民党四十师打起来了!”“啊?”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都不信,原来以为是遇到鬼子,可现在国共合作怎么自己人打起来了?形势变得越来越严峻,周围国*民党军越打越多,上级下达了准备突围的命令。
被服厂的同志都拿起枪,我看着张厂长急切地说:“发给我一支枪吧,我也要参加战斗!”张厂长摇摇头:“梅英,你来部队时间不长,没打过仗。还是跟在我身后准备突围吧!”
战斗打到1月10日,包围圈越缩越小。总部周围的部队几乎打光了。这时,张厂长急促地跑来:“梅英,徐惠清受伤了,你快去接替她发报。”情况紧急,我随着张厂长来到电台旁。那位新四军首长严肃地对我说:“梅英同志,现在情况紧急,也是党考验你的时候。”“需要我做什么就下命令吧。”他把一张写有一串数字的电报稿交到我手中:“马上发出去!”这是已变成密码的电文,什么内容我不知道。但我想不到非常紧急的情况下,是不会让我来发报的。于是我迅速调整好机器把电报发了出去。
炮弹不断在身边爆炸,很多战士牺牲了。这时,山下传来国*民党兵的喊声:“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投降吧!”“坚持到最后一个人也不投降!大家分散突出去!”随着命令下达,我们砸毁电台,趁着夜色向山下摸去。
天黑路滑,我走在最后很快就和大家失散了。我没枪,只好背着背包在后面摸索着前进。突然,附近响起激烈的枪声,只听张厂长高喊:“同志们,冲啊!”我赶紧朝喊声方向冲去。但很快就是一阵机关枪扫射声,接着又传来一片喊声:“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中国共产党万岁!”随后,四周变得一片沉寂。“到附近看看,还有没有活的?”这可能是敌人在附近搜索的声音。突然,一个敌兵喊起来:“这还有个喘气的。”但马上就传来手*榴弹的爆炸声,接着就是敌人的一阵惨叫。“他妈的,临死还拽上我们几个弟兄。”
敌兵越来越近,我两手空空干着急。心里直埋怨张厂长不信任自己,不给枪也不给颗手*榴弹,如今想和敌人同归于尽都没机会。怎么办?我暗暗抓起两块石头,准备敌人搜到身边就和他们拼命!突然,一个敌兵喊起来:“这有个活的!”我一看暴露藏不下去了,起身照着那个敌兵脸上砸去。“哎呦!”那个国*民党兵捂着眼睛惨叫一声跌倒了。
我刚想扑过去夺枪,但立刻被人按住了。“快过来,抓到个活的!”随着喊声,几个敌兵冲过来,七手八脚把我绑起来。“你们这群狗强盗,放开我!”我反背胳膊挣扎着。一个国*民党军官打开手电照了照:“呵,还是个当官的。”“谁是当官的?”我扭过头气愤地回答。
国*民党官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别以为换上老百姓衣服就能混过去。打了好几天仗,这大半夜的荒山野岭哪来的老百姓?你不是新四军当官的是什么?要不别人都穿着军装怎么就你换上便服?想趁机溜过去啊?没门!弟兄们给她绑紧点带走!”
天亮时分,我被带进山下的一座破庙。
一个当官的问我:“你的姓名,年龄?”“梅英,35。”“嗯。”当官的在一个蓝色名册上记录后又问:“在新四军那支部队,担任什么职务?”“被服厂做衣服的。”“撒谎!”当官的一拍桌子来到我面前上下打量几眼说:“别看你穿着老百姓衣服,看着就像新四军干部。”他见我没吭声就继续说:“就你这模样气质像是做衣服的吗?”说完又围着我转了一圈:“说吧,你这么漂亮是什么干部?要不就是哪位大官的夫人?”“不许你侮辱新四军!”我怒视着那个当官的大声回答:“新四军是抗日队伍,你们不打日本人,为什么要对新四军下毒手?”“呵,还挺能说,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说吧,是新四军什么干部?”我昂着头回答:“已经说过了,是被服厂做衣服的。”“你不讲?来人!”立刻两个当兵的冲过来。那个当官的指着我说:“吊起来,给我打!”“你们凭什么打人?”我使劲挣扎着。但两个国*民党兵连拉带拽把我弄到房梁下,其中一个伸手就要解衣扣。
“你们要干什么?”我惊恐地护住领口。“干什么?”当兵的狞笑着说:“你这么漂亮,长官可舍不得打你脸。可你穿这么厚,不把棉袄脱了想等着鞭子挠痒痒啊!”“你们这群流氓无赖!”我使劲挣扎着,无奈衣裤很快被扒掉双手绑在身后吊起来。
“说吧,在新四军里担任什么职务?”那个当兵的攥着皮鞭走过来继续问。胳膊被反吊着非常疼痛,我勉强抬起头断断续续地回答:“我……我说过,是……被服厂……做……做衣服的。”“不讲?那可要吃苦头了。”国*民党兵退后一步抡起鞭子抽过来。“啪!”“啊!”我仰着头惨叫起来。由于胳膊被悬空吊起,我疼的双脚不由自主向下一蹬拽得肩关节一阵剧痛。“啪!”“啊!”又是一鞭。我低头看着胸前血淋淋的鞭痕断断续续地说:“你们……你们为什么……这……这么狠?有本事……去……去……打日本人。”“呵,还挺顽固!”那个当官的过来抬起我的下巴看了看说:“你这么漂亮何苦受这份罪,如实招了就不打你。”“呸!”我狠狠啐了他一脸吐沫:“你们……你们这群强盗!”当官的抹去脸上的口水恶狠狠地说:“你不讲,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罢,他对拿鞭子的士兵耳语了几句。那个当兵的听后一脸坏笑,连连点头哈腰说:“太好了,谢谢长官!”说罢,把我放下来和另一个当兵的出去了。
屋里一片寂静。
那个当官的边脱上衣边朝我走来。“你,你别过来!”我使劲扭着绑在身后的双手挣扎着。“哈哈,我的美人。既然不说,咱们就好好玩玩吧。”我挣扎着站起来步步后退,脚踩在冰凉的地上不免双腿有些哆嗦。突然,那个家伙猛扑过来,我闪身躲过抬脚照着他下身狠狠踹去。敌军官没料到这一招,双手捂着肚子“噔噔”连退几步坐到地上。“来人啊!”听到屋里传出声嘶力竭的喊声,两个敌兵破门而入。当看到我赤身裸体反绑着站在墙角,而那个当官的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他们愣住了。
“快,快把那骚娘们绑柱子上!”两个当兵的赶紧把长官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后朝我冲过来。“你们这些强盗!”我背着胳膊拼命反抗,但很快被绑到柱子上。“哎呦,哎呦”当官的坐在椅子上不断叫唤,断断续续地说:“你们……你们替我……好好……整……整她!”“是!”两个当兵的异常兴奋,又找来两根绳子系在我脚腕上向两边扯开。“你们这群流氓强盗!”我反绑在柱子上大腿劈开叫喊着。拿鞭子抽我的那个士兵狞笑着走过来就要脱裤子。我挣扎了一下但手脚全被绑住,只得无奈的闭上眼睛。
“你们在干什么?”此时门开了,一个戴白手套的军官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卫兵。见此情景被我踹了一脚的军官赶紧站起来敬礼:“报告王团长,我们正在审讯刚抓到的俘虏!”王团长看了我一眼吃惊地说:“张连长,你们就这样对待女人?别忘了我们是国军,不是土匪!”“是!”张连长赶紧对两个士兵说:“快放下来,给她穿上衣服!”
王团长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名册问张连长:“只记了姓名年龄,就这么简单?”“报告团长,这个女人只承认是新四军被服厂做衣服的。”“哦?”张团长来到我面前看了看蓝花衣说:“这针脚倒像是机器砸的。”说完又在我面前来回渡着步子问:“你是被服厂做衣服的?”“嗯。”“不对!”王团长看了看我双手厉声说:“做衣服都是当地农民,可你细皮嫩肉的口音也不对。”“报告团长,刚才她还说新四军是抗日队伍,为什么自己人打自己人。”“看来你还知道不少?”王团长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威逼道:“说吧,是不是新四军总部哪位首长的秘书?或是政工人员?”“我说过了,是被服厂做衣服的。”王团长“嘿嘿”笑了:“你们那些被服厂的都被打死了,可他们都穿着新四军服装,怎么你却穿着老百姓衣服?是不是提前换好准备混出去?看来你还真是条大鱼。”“报告团长,刚才她反绑着还踢我一脚,看身手是练过几下的。”听到张连长这么说,王团长点点头:“张连长,你们抓了条大鱼。她肯定是新四军干部,还知道不少情况。要把她当重点人物赶紧送到上边去!”“是!”张连长朝王团长背影敬礼喊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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