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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先生和他的女人(十五)---- 与旧相好胡筱芬的匆匆一面
安先生和他的女人(十五)---- 与旧相好胡筱芬的匆匆一面
老头子翘着脚,头颈下面垫了那只鸳鸯戏水面子的荞麦芯子枕头。
这一刻,是老惬意的,像坐在南天门的白云里。
白相了一歇,老男人终究是吃力了,便爬起来,攀牢床沿,用力拉拽着手里的绳索,把“那块肉”又晃晃悠悠地慢慢放下来。
小姑娘雪雪白的肚皮落到床板上,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侬今朝白相得差不多了伐?(上海方言:你今天玩得差不多了吧?)”,那长长的木衔从嘴巴里抽出来之后,女人用“卫生球”白了老男人一眼,略带娇嗔地低语道。
安先生并未搭理女人,倒是把鼻子凑近女人的红唇,去闻那脱口而出的第一道咸腥气。女人的口气,其实并不咸腥的,只是嘴巴被那粗实的木衔塞得久了,水分甚是丰润,潮得厉害。湿润的口息,从鼻头的孔眼里吹进去,老男人能嗅得出里面的荷尔蒙,只觉得能一直舒服到脚趾头。
看着床上扭得像条白米虫一般的女人,安先生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她,遂一骨碌爬起来,替其解开全身和手脚的绑绳。
“这记好了,侬好适意一点了。(上海方言:这下好了,你好舒服一点了。)”,老男人一手抚着女人手足上的红色勒痕和凝脂似的脊背,把头凑到小姑娘耳旁,轻言细语道。
“嗯。。。呃”,小姑娘口唇中发出的音节有点含混不清,像是梦呓。
如果不是太困了,慧倒是很想给安先生读上一段自己新创作的小说《兰园的露水小姐》。尽管笔法还很稚嫩,但女人还是想给老男人读上一段。那小说里,有她自己的影子。
在熄灯前的一小段时间里,慧被安先生上了身子。
小姑娘被“老猢狲”压在身下的时候,眸子已经困得有点睁不开了。不过,她嘴角是挂着一丝笑意的。她纤细的手亦被老男人压住,像戴了铐子一般。以至于她的肢体无法配合着安先生生猛的节奏甩出韵律,亦没有机会拭去眼角垂下的几滴清泪。乳,被挤成薄饼似的一片。
所有的情绪,都在梦呓般的呻吟声中,宣泄出去。
激情,随着灯影的黯去,亦慢慢淡了。。。
<翌日清晨>
老男人,醒了。
虽然昨晚白相到那么晚,依旧很早就醒了,那是安先生的职业习惯。
老男人蹑手蹑脚地起床,悉悉索索地轻手轻脚穿好衣服。随后,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银洋钿(上海方言:银元。),悄然塞到女人枕头底下。安先生总是以为这个时候女人是还在熟睡中的,是不知道的,其实,每次女人都是知道的。
小姑娘心里是很讨厌老男人那种做法的,搞得自己好像是北平八大胡同里穿高领头旗袍的卖肉女人似的。但她又拒绝不得,因为自己真的是很需要那些银洋钿的。于是,她只好在这种矛盾的煎熬下默默接受,每次都装得像在熟睡中一样。
“吴妈,帮我准备一盆面汤水。”,老头子穿戴停当,走出房间,抓住扶梯朝下面喊了一句。
“先生,晓得了,侬下来好了。”,老佣人早已习惯从安先生的套路,抬头应到。
“帮太太拿套干净的贴身衣服上去。”,男人走进洗漱间的时候,向吴妈关照道。
“先生放心好了,我马上送上去。”,吴妈当然心里是有数的,两个人夜里关在小房间里一个晚上,贴身的衣服,自然是要换一下的。虽然老佣人晚上睡得比较死,但多多少少还是会听到一点声音的。
过了不算很久,慧起床了。
换上吴妈送进来的白布胸罩和一袭旗袍,往身上喷了点香水,穿了双绣花拖鞋,下楼来同老头子一道吃早饭。早饭只是简单的几样清粥小菜,并无值得特别着墨之处。老头子吃完粥,拿过一张早上报童刚塞进邮箱的《中央日报》,翘起脚翻看起来。他看得是仔细的,不光光看那些头条的大新闻,甚至连中缝的各种小广告他都会瞄上一眼的。
“中饭,吃不吃?吴妈的腌笃鲜已经在灶头上烧起来了,侬闻闻,味道也飘出来了。”,女人的眸子,像聚着一汪水样的清澈,她提起鼻子,用力去闻那厨房里飘出来的腌笃鲜味道。那咸肉,鲜肉和竹笋混杂在一起的复合香气,让人直流口水。
老头子并没有马上答话,反倒从衣兜里摸出一盒烟,慢悠悠抽出一支。
老男人把烟夹到两根爆着青筋的手指里头,一边把报纸叠好,丢到一旁。慧赶紧凑过去,帮他打上火。他深吸一口,把眉头微微一皱,随后一口接一口地吞云吐雾起来。
安先生,心里其实也是希望陪女人吃完中饭再走的,再说,吴妈的腌笃鲜也确实好久没有吃到了。不过,最近的形势,搞得他有点心惊肉跳的。别看老男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其实是比谁都要怕的。他既要防着戴老板的黑手,又要随时随刻留意手下的动态,生怕有人会反水。
“中饭,还是不吃了,我现在就走。”,猛地吐出一个烟圈之后,老男人把手里的烟头狠狠在桌上的玻璃烟灰缸里按灭,放下长衫的前襟,站起身来。
“这就走啦,腌笃鲜不吃了?下一趟啥时候再来?”,女人低声嘟囔着,目光里满是黯然。
“下一趟?不晓得啥晨光(上海方言:时间。)了。”,老头子昨晚那双像鹰一样的眼睛,此刻显得并无神采。
“门窗关关好,不要老是让外头的黑猫跳进来。”,他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关照道。
“先生,要走啦?要不要舀一小碗尝尝味道?”,吴妈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赶了过来,边用围裙擦着手。这老佣人,在荏苒岁月里,不知不觉已经把当年的少主人当作了自己的半个儿子。
老男人朝俩人摆摆手,自顾自地朝外走去。吴妈未去阻拦,只是站定在那里默默看着。
女人,跌跌撞撞地朝楼上跑去。经过转角的时候,不小心重重撞到那笼子,惊得里面的虎皮鹦鹉上下扑腾着,吵闹起来。
她顾不得这些,亦顾不得在半路上遗落了一只拖鞋,赤着一只脚,冲到窗前。她看见安先生瘦削的身形朝门廊外走去。灰色的长衫被晴天的风吹起来,搭到臂上。女人觉得像见到白鸽子从那里飞出来。
慧明白,安先生现在做的事情,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活计。
每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从这个门廊走出去的时候,就觉得再也见不到他似的。与之相较,她反倒更喜欢被他用绳子吊在床梁上的时刻,那皮肉虽然受着苦痛,心里却是踏实的,幸福的。
女人有时候也会翻翻《中央日报》,不经意的一翻,总是能看到类似“今晨,X名男女要犯,于宋公园正法。”之类的消息。一个妇道人家,亦搞不清这些消息哪条是和安先生有关的,哪条是和安先生无关的。虽然搞不清,但她知道那个男人的手上,是沾过血的。。。
男人,钻进停在门口的汽车,引擎声响起。车子扬长而去。
“吴妈,我上去抄经了,侬做事体去好了,不要再上来了。”,女人把头伸出门口,朝底下关照了一句。
“晓得了。”,吴妈应道。
女人,每次在男人走了之后,便会做一件事情。她为他誊写经书,祈福。
慧的闺房之中,供了一尊小小的地藏菩萨,跪拜之时方才打开龛门,平时收于龛内,隐而不见。这菩萨造像,是她去静安寺那家佛具店请回的。起初她还嫌小,老板同她说,佛像不论大小,只要心诚,效果是完全一样的。
那地藏菩萨的造像,身高六寸,采用稀有的赤檀木精雕而成,通体呈赤褐色。造像头戴风帽,手捧宝珠,呈结咖跌坐的身形。女人隔三岔五,便会把它请出来,叩拜一次。
女人小心翼翼地打开龛门,把地藏菩萨的造像请出,随后在两边的小香炉里点上袅袅的线香。
随后,女人把绣花拖鞋脱掉,赤着一双脚,在膝下放上一个紫色的小布团,随后并拢于赤足,双膝跪倒在造像前面。她异常虔诚地慢慢把身子伏到地上,把前额抵到地板上,一叩首。那叩首是发出“咚”的一记声响的,她觉得若是没有这么一声,便算不得诚心。
她慢慢挺直起上半身,当上半身和地面呈一个直角的时候,再次重复前面的动作。
二叩首,三叩首,每次都是叩地有声地发出“咚”的一记声响。
这一套做完之后,她慢慢从地上起来,把造像原样置入木龛内,掐灭线香,心中才觉得安稳了一些。
她从书桌里取出地藏经,展开绢纸,用蝇头小豪饱蘸了调好的墨汁,埋头抄写起来。
说实话,这些天,女人晚上一直睡得不好。
有时候会做奇奇怪怪的噩梦,有一次还梦见自己被牛头马面剥光了衣裳,绑在一个木轮上,受着煎熬。女人一直觉得这种梦就是个警示,也许是和老安有关的。
自己一个女人家家的,做不得什么,最多也就拜一下地藏菩萨,抄写抄写地藏经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老回到局子里之后,在各部门间转悠了一圈,这才定心地推门进了自己的那间办公室。
屁股刚还未在椅子上坐热,就有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是安涟笙,安先生吗?”,老男人拿起电话听筒,电话的那一头是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颇为软糯沙哑,蛮好听的。不过,他觉得奇怪,在局子里,是没有人会直呼其名的。难道是以前的故交?
“我是,你是哪一位?”,老男人疑惑地问道。
“我是。。。胡筱芬。”,电话那头的女人,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筱芬! 原来是你啊!”,老男人似乎有点兴奋。胡筱芬是安先生在军官学校时期的同学。而且,还不仅仅是同学。两个人曾有过一段感情,不过那时候的老安还是济济无名,后来她认识了一名在外国银行做相理的男人,便和老安告一段落。老安没有再去纠缠,在那个时候起,安先生便有一种不争不抢的傲骨。
“老安,方便的话,能在那家蓝玫瑰咖啡馆见个面,谈一下吗?”,筱芬的语气似乎有些焦急。
“呃,好的,10点可以吗?”,老安没有拒绝,从女人焦急的语气里,他明白筱芬一定遇到了什么急事。
“好的,就10点,我等你。”,女人说完,即刻挂断了电话。
蓝玫瑰咖啡馆,老安是认得的,以前和筱芬压马路(上海方言:约会逛街。)的时候常会去那里坐坐,是一家犹太人开的咖啡馆,味道蛮不错的,就在局子转角过去不远。
现在已经是9点45了,老安出去给下面交代了几样事情,便推门走出局子,直奔蓝玫瑰咖啡馆而去。
蓝玫瑰咖啡馆,门口是扇弹簧玻璃门,那玻璃是雕花的磨砂玻璃,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虽然已经许多年没有进来喝过咖啡了,不过从外面看,似乎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安先生推门进去,里面的陈设虽然和当年有了少许变化,但大致还是原来的格局。
“涟笙,这边。”,安先生听见有人在叫他,以老安今日今时的地位,敢这样叫他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发现一个坐在靠墙卡座里,女辅警模样的女人在朝他招手。女人穿着黑色的女辅警警服,警裙,已经把大盖帽子脱下来放在桌上,腿上还打着白色的绑腿。
“你怎么做这个了?”,安先生走过去,不紧不慢在女人面前的位子上坐下,问道。眼前的女人虽然比记忆中的那个她稍稍增了些年纪,但风韵犹在。
“老安,他破产了。。。我的事情以后再细说,有件急事,想拜托你。”,筱芬一开口,似乎就很着急。她要拜托老安的事情,似乎是件性命攸关的事情。
“别着急,你慢慢说。”,老安的一双虎目,盯着女人的面容,似乎想窥探些什么。
“服务员,来两杯咖啡。”,边说着,老男人边朝年轻的犹太女服务生打着响指。
“涟笙,你们那边是不是前几天捉了一个女小囡。(上海方言:小女孩。)”,筱芬的语气里急得带了哭腔。
“叫这个名字的。”,女人从制服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支笔,又找出一张纸片,写了一个名字,推到老男人面前。
“嗯,是有这么个女小囡,好像只有十九岁。”,老安作为局子里的一把手,对进来的每个人都会去打个照面,留个印象的。
“怎么了,她和你有什么关系?”,男人直直地盯着女人的眼睛,问道。
“她是我女儿。。。”,女人捂住脸,小声抽泣起来。
“原来是这样。。。她身上的事情可是不小啊,脚上已经钉了老粗的铁镣子了。搜出了密码簿子,恐怕要。。。”,老头子的脸色马上严肃起来,他没有把嘴里的话讲到底。
“涟笙,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能不能放她一条生路?”,女人脸上的表情,凄惨到了极致,若不是在这咖啡馆里面,她恐怕是要马上跪下来向老男人磕头了。
安先生没有答话,在口袋里摸了两下,掏出烟来,点上。
他一口一口地吐着烟圈,一边从那大大的烟圈里窥视着女人那张尚有余韵的脸。
“去和平饭店怎么走,侬晓得的吧?”,良久,老男人挑了挑眉毛,嘴里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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