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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浙江省杭州市第二看守所 207监仓
深秋十月,杭州的清晨也逐渐转凉,第二看守所207监仓小小的铁窗外射入几缕阳光。早晨六点钟一阵刺耳的铃声在监仓响起,仓内的已决犯们立刻睁开惺忪的睡眼,长期的看守所生活让她们早已习惯在铃声响起的一刹那立刻起床。近二十个女人年龄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她们都是一周前被宣判的已决犯。
而陈韵便是其中之一。
陈韵,女,40岁,甘肃人,二十多年前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浙江大学,二十年来凭借优异的工作能力和圆滑的为人处事,一步步在杭州做到了一家国企高管的位置,还嫁给了一位本地商人,生下一个女儿,过上了令人羡慕的生活。然而,一切美好的幻影都在那个盛夏的午后被打破……
这个被无数女人羡慕又嫉妒的女白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被警察带上了手铐,在同事和下属的唏嘘声中被押解出了办公大楼。“陈经理这是犯什么事了…估计不轻啊,铐子都上了,还是铐在后面…哼,看她平时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就不爽,早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人…陈经理那么漂亮,不像是会犯罪的人啊,是不是冤枉啊…”无数的闲言碎语传入陈韵的耳朵,令她无地自容,因为只有她知道:她没有被冤枉。在西北农村的她长大的她从小生活艰苦,对金钱的渴望让她不惜动用一切手段爬上高位。从她坐上中层领导的近十年来,陈韵源源不断地利用职务之便大肆敛财,最开始只是一笔小数目,但为了填补最初的一个谎言,她不得不不断贪污来保全自己,不到十年就贪污达到千万,因为自己的美貌与能力,她竟一直未被发现。外人眼中的她光鲜亮丽,生活精致,可每到深夜无人知晓她无数次被噩梦惊醒,后背被冷汗浸湿。
被带上手铐的一刹那,令陈韵十分意外,她竟感到一丝释然。手铐冰冷的触感让凉意贯穿全身,两只纤细的手腕被铐环紧紧勒住并在背后并拢,稍稍一动铐环里的狼牙齿就会收紧。曾经在电视上无数次看到这个小巧的戒具,直到这一刻她才体会到手铐真正的威力。就这样她被押出办公楼,随后便是电视新闻中一样的流程——审讯,羁押,宣判。审讯的过程起初并不算顺利,尽管陈韵清楚这次她算是在劫难逃,但那骨子里的侥幸心理让她还想着负隅顽抗,娇小的身体里那股强烈的力量令审讯的警察都为之感叹。无数次的半夜提审,数十小时的连续审讯,双手背铐在审讯椅上,不许睡觉不许上厕所,常人难以忍受的审讯陈韵都咬牙挺过,她始终像挤牙膏一般不愿交代。经过一个多月的漫长审讯,陈韵也终于被挤出了她累累罪行的最后一点,当负责审讯的警察让她在审讯笔录上签字时,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陈韵的心里也放下了最后的一丝希望,她知道凭这些口供她余生将在监狱中度过。
每个进到看守所的人几乎都会感到不适应,作为社会精英的陈韵更是如此。最初的一个月,陈韵像电视剧里中的女犯那样,霸凌与挨罚是她的家常便饭,阴暗的禁闭室是她的家;无休止的罚站和罚蹲是她每天的日常;深蹲和蛙跳成为了她每天的健身。识时务一向是陈韵在异地打拼的必备技能,一个月的折磨后,她渐渐认清了自己的处境,逐渐变得逆来顺受。听号长的羞辱和使唤已变成她日常的习惯,管教的呵斥与责骂更是习以为常,禁闭和挨罚的次数也慢慢降低到几乎为零。而此时此刻,她已经成为了听话顺从的女嫌犯,除了姣好的容貌身材与气质,再也看不出与其他犯人呢的任何区别。
时间回到早晨六点。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382条,被告人陈韵,犯贪污罪,判处无期徒刑,限制非重病或失去自理能力情况下不得减刑或假释,如遇特殊情况,实际服刑期限应不少于二十五年,本判决即日生效,十五日内将犯人押送至原籍服刑……”法院判决的声音在陈韵的脑海回荡,被每天重复的起床铃打断,她猛地睁开眼睛,条件反射一般从床上爬起。从响铃到睁眼再到爬起仅仅过去十秒,但监仓中大部分人已经在陈韵之前完成。她微不可查的轻叹一声,一股脚的酸臭味飘进她的鼻子,她微微皱眉瞟了一眼旁边的邋遢女孩,二十出头的年龄混身却永远是一股难闻的体味,她曾经抗议过,换来的却只有挖苦和讽刺。
判决书已经下来快一个月,但陈韵依然被羁押在看守所,因为需要等待足够多的女犯被判决后由监狱系统一次性押送,方便节约社会资源。
陈韵在人挤人的铺板上费力地换成了跪姿,开始熟练地整理薄被。因为从小帮助家里操持家务,叠被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尽管十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她有些生疏,几个月的看守所生活后她立刻重新回忆起了这些技能。十月的杭州依旧不算冷,薄薄的被子相比厚棉被来说不那么好叠,陈韵精致的双手在被子里外灵活地移动着,不一会儿就叠成一个完美的豆腐块,并推到墙边摆好。抬头一看,大部分人并没有完成,再一看墙上的钟表:6:02,距离检查内务的时间也还有三分钟。陈韵面无表情地回到属于自己的小小区域,脸朝外盘起双腿,挺直腰板坐好,双手规规矩矩地背在身后。
第二看守所的坐板姿势与别处不同,犯人们没有把手放在膝盖上,而是被要求背在身后。对多年坚持瑜伽的陈韵来说,这并没有什么难度,但盘腿手背后的姿势对于一些胖子或柔韧性差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许多女犯都因为坐板姿势不标准无数次挨罚,期间也有人提出抗议,但换来的永远是无视责骂与惩罚。
指针指向5:05的最后一刻,最后一个笨手笨脚的犯人终于叠好被子,手忙脚乱的盘腿背手坐好,监仓的铁门也随之响起开门的声音,负责207监仓的管教王佳琪背着手走进仓内,扫视着众人。
“报告管教,207监仓内务整理完毕,全员到齐等待点名!报告完毕请指示。”坐在靠门的号长立刻从板上爬起改为蹲姿,双手依旧背在身后。在二看,除了特殊情况管教要求,无论什么时候和管教说话时必须采取蹲姿。
王管教微微点头,抬手示意号长重新坐下。“是!”号长应声重新盘坐下来。王管教年龄不算大,还不到三十,却在监仓中建立了绝对的威严,年轻的脸庞下却有着雷霆的手段,外面再耀武扬威的女人来到这里也不得不屈服于王管教的淫威。
管教拿出名册,开始了每天千篇一律的点名,说是点名,其实是点编号,在看守所内犯人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3739!”“到!”“4715!”“到!”……每个人都正襟危坐,当念到自己的名字时候大声喊出到,几分钟后点名就宣布结束,犯人们等待着管教带着她们统一洗漱。
令人意外的是,王管教并没有按照期望带领女犯们洗漱,而是看向众人,“今天要将你们押解到各自的监狱服刑,都老老实实的,在二看的最后一天谁也别给我惹事!”听到今天就要离开看守所前往监狱服刑,女犯们的心里各不相同,但大多数都混合着恐惧与期待,之所以期待,是因为听说监狱的条件和管理都要比看守所好很多,陈韵也不例外。
“是!”所有犯人大声答道。
“下面念到编号的要坐火车押解回原籍服刑,你们要比其他人早出发一小时,一会儿你们先洗漱,洗漱后立刻出发!”王管教随即拿出一个小本子念道,“1219!”
“到!”陈韵没想到第一个名字就是自己,下意识大声答到。紧接着又点到了其余五个女犯,算上陈韵一共六个。随后管教又交代了各自的服刑地点,在甘肃服刑的只有陈韵一人,她感到一丝孤单却也在旅途中乐得清闲。“好了,你们六个马上下板洗漱!”
“是!”六人立刻下板蹲成一列,陈韵蹲在末尾,管教一声令下六人走出监仓,在门口各自踩上拖鞋。也许是卫生方面的考虑,二看的犯人们在监仓里不许穿鞋,而是在外面统一摆成一排,有着轻度洁癖的陈韵对此颇有微词。
几人如往常一样,站成一排走进走廊尽头的洗漱间,各自取出柜子上自己的脸盆和各自洗漱用具。管教一声令下,六人像机器一般开始洗漱。看守所内洗漱时间很短,算上上厕所每人也只有五分钟,几人对此早已习惯,飞快的洗漱后又将东西整齐摆回原处。管教看了看表朝她们命令,“都去放个大茅,到火车上不方便,老规矩一人三分钟,四节纸,赶紧自己拿,开始!”
“是!”几人听命立即扯下四节手纸,走向坑位开始放大茅。看守所和监狱中上厕所叫放茅,小号叫小茅,大号叫大茅,时间和用纸都有限制。尽管陈韵并没有便意,但还是硬着头皮排出一些。
三分钟后,六人整齐的在管教面前蹲好。“走吧!”管教一挥手,六人整齐的起身,按照指示穿过狭窄阴暗的走廊,走向一楼的押解准备中心,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仿佛预示着她们灰暗的未来。
第二章
长长的走廊里其它几个监号同时也有几个女犯被提出监号,管教们押着这些今天投监的女人们穿过层层铁门,来到外层大院门口的押解准备中心,进屋十几个女犯被要求全部面朝墙蹲下。陈韵蹲在排尾,直勾勾地盯着地面。
女警从仓库取出一个又一个铅封黑色尼龙行李袋,由于行李袋是刚入监时候保存的,那是罪犯们还没有编号,女警便直接叫出她们的名字。终于到了陈韵。“陈韵!”
“到!”陈韵立刻回答,对于她来说,自己的名字已经变得熟悉而又陌生,由于面壁的姿势她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转过来,向前三步!”陈韵答是后蹲在地上,费力地向前挪动三步。行李袋在她面前打开,女警掏出物品清单开始核对,“罪犯陈韵,你入所羁押时候淡蓝色衬衫一件,白色长裤一条,肉色连裤袜一条,白色皮拖鞋一双,内衣内裤一套,看一下这是你的衣服吗?”
“是我的。”看着这些高档衣物,陈韵心中百感交集。
“入所时你佩戴的钻戒,手表,项链,皮夹,现金5530元,信用卡三张,手机一部这些东西看看有没有缺失?”
陈韵从背后拿出双手,粗略的检查了一遍,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已经无关紧要,检查后她微微点头。“没有缺失。”
“根据判决,法院将没收你个人全部财产,这些你随身的贵重物品将立刻封存拍卖,签字捺印”一张物品清单和一支笔拍在地上。看着自己心爱的首饰被剥夺,自己所有的财产也被充公,陈韵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她明白这是她的报应,是她享受了十多年不属于她的财富的报应。她轻叹一声,用娟秀的字迹有些生疏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曾经它出现在无数重要文件上,没想到这次它出现的地方确实这张无情的财产没收单。
“这些衣服你打算怎么处理?”
“嗯…我可以换上吗?”迟疑片刻陈韵问道,入所以后她一直穿着家里送来的睡衣,虽然还算是舒适,但一向极度注重仪表的她还是认为穿这身出门有些不妥。
女警翻了翻这些衣服,抬头看向她“押解路上倒是可以穿,不过你的胸罩有钢圈不允许穿,连裤袜也不行,对了这双鞋鞋带要穿也要撤掉。”她拿起皮鞋熟练的拆掉鞋带,将行李袋推到你面前“内衣内裤你就别换了,穿你现在这身吧,现在开始换,快一点。”
“是!”几个月的看守所生活已经磨去她曾经高傲的自尊,但在众人面前换衣服还是令她有些羞耻,陈韵缓慢的脱下黄马甲和家中寄来的睡衣,接着脱掉拖鞋,白袜小脚踩在水泥地面上令她感到一阵发凉。陈韵弯腰拿起西裤套上,高腰九分裤显得她的比例尤为优秀,脚踝处露出长长的一截白袜子,随后捡起天蓝色的高档衬衫穿好,认真的扣上扣字,最后踩上了那双精致的米白色小皮鞋,轻轻跺了跺脚,两厘米的鞋跟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这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光彩照人的国企高管。“以后再也没机会穿这些了吧……”她暗暗想着。
“报告管教,我穿好了。”陈韵穿好后看向管教,迎来的是一道夹杂着鄙夷和嫉妒的目光,女警打量着她,“真墨迹,到这里了还想搔首弄姿。”陈韵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优秀的容貌和身材在这里只是被排挤和嫉妒的原罪,她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等待着下一步指令。
“罪犯陈韵,性别女,年龄42岁,涉嫌犯贪污罪被羁押于杭州市第二看守所,羁押时间2022年6月6日至2022年10月11日,被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处无期徒刑限制减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押送原籍支甘肃省女子监狱服刑…”接收单位上赫然扣着甘肃女监血红色大印的收监通知。“罪犯陈韵签字捺印。”
陈韵苦笑一声,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来到杭州,只为了逃离那个落后的乡村,可如今自己又要在荒僻的西北度过余生。看着一项项无情的刑事处罚,哪怕她的心中已对生活失去信心,但陈韵的心中还是难以控制的涌起一股绝望。“是。”她上前签字并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管教核对完判决书、逮捕证明等一系列复杂文书后,将其登记封在档案袋里交给来负责接收的女警官。“带下去上戒具!”一声令下,一名女警将陈韵的双臂折叠到背后,按着脖颈押解到房间的另一侧。在强大的推力下,她不自主的跪下,米白色的西裤磕在地面上传来一阵疼痛,对于一个高高在上的中年女高管来说,跪下无疑是奇耻大辱。但对于犯人来说,陈韵心中却没有过多的波澜,犯人又怎么配提尊严呢?陈韵自嘲地想着。“按照规定长途押解我们要给你上镣,你老实跪好不好乱动。”话音刚落,一副女用制式脚镣镣箍合在女高管纤细修长脚踝之上,银白色的女式轻脚镣与陈韵被白袜包裹的脚踝交相辉映,竟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锁好脚镣后女警又掏出手铐,扭过陈韵的双手在背后锁紧,相比脚镣手铐对她来说更是家常便饭,铐环紧箍在她保养精致的手腕上并未给她带来过多不适应。似乎是不放心,上铐后女警又捏了捏她的手铐将铐环收紧,这次陈韵不再淡定,狼牙齿陷进她的细皮嫩肉让她皱起眉头,轻声娇呼“啊!”女警不满的用鞋尖踢了她一脚,“别叫唤,犯罪时候想什么来着!不老实的话那边的警绳还等着你!”一边说她一边指向旁边堆着的一捆捆警绳。
听到警绳陈韵倒吸一口凉气,刚入所的一个月她不止一次体验过警绳的威力。陈韵的回忆也不自主地回到刚入所的那天,管教像捆绑死刑犯一样将她的上本身五花大绑,先将她的脖子绕一圈,两截绳头从她的肩头滑到胸前,使劲一撑,使她头不由自主的往下一沉,双臂往两边一张,管教就势将绳子穿过她的腋窝,往上一提,绳子在上臂缠了一圈,绳子又往前一拉,她的胳膊随着往前一挺,绳子又上了胳膊,接着往后一拽,胳膊又随着往后一张,绳子又在臂上缠了两圈。随着管教手上的绳子的一拉一拽,左右两股绳子往中间一并在后背相交,用尽全力力一拉,绳结死死地系紧。绳子紧勒在肉里传来钻心的疼痛,肩膀和胳膊也像脱臼一样疼。脑海中浮现出那段痛苦的画面,陈韵不由得微微哆嗦一下,不敢再多嘴,老老实实跪在原地。
“过去和她们一起蹲好!”女警指着那边和她一样,带着脚镣双手背铐着的十多名女犯。陈韵起身拖着脚镣走到墙边,在队尾蹲下,由于长时间穿着拖鞋甚至不穿鞋,外表精致的小皮鞋穿起来有些挤脚,陈韵微微活动了一下脚趾却发现无济于事,只好忍着不舒服默默蹲在墙边,等待着后面的人。
等待了大约半个多小时,陈韵的腿脚已经有些麻木,窗外终于传来隐约的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一辆大巴车驶入院内。“所有异地送监狱犯人依次带上车!”领头警察一声令下,所有犯人站起身,活动了几下腿脚后便被押解到院中,一个接一个带上了中巴。
“一个人一个座位,不许挨着!”待你们全部上车后,负责押送的警官们也依次上车,坐在犯人身边的空座位,陈韵坐在了中巴的中后部,身旁是一位面相可爱的年轻女警,看着身旁的女警似乎不算凶恶陈韵在心中松了口气。“现在将送监犯人押往火车站,你们的目的地不同,陈韵、杨珊珊你们两个去往甘肃,预计上午十点发车,后天早上七点到站,车程总计45小时……”警官将押送往不同地区的犯人的行程以此说明,“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别给自己找不痛快!”听到车程四十五小时,陈韵一惊,平日里她出行都是飞机头等舱,已经近二十年没体验过绿皮火车的滋味,但年轻时求学的经历让她清楚,四十多小时的绿皮火车有多么的难熬。她看着窗外想要叹气,却最终也没有发出声音。
车子一路颠簸,大半个小时后抵达火车站,女警们押解着女犯们拍成一列走下车,由于脚镣的羁绊每个人都走的格外狼狈。下车时陈韵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好在身旁的年轻女警扶了一把。“小心点啊,怎么走路都走不明白?”女警抱怨道,但柔美的声音中却没有一丝凶恶之气。一路上旅客对她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甚至有人举起手机拍照。而陈韵,一个风韵犹存的知性美人,此刻却却镣铐加身,自然成了人们议论和关注的焦点,风言风语传入她的耳朵,仿佛回到了四个月前被捕的那个下午,陈韵闭上眼睛试图让惨痛的回忆从脑海中消失。
经过一系列手续,犯人排成一队开始安检。由于她们的特殊身份,安检员对她们格外关照,安检过程变得异常缓慢,引得后面的乘客涌现出罕见的正义感,对犯人们骂声连连。“你们这帮社会败类,自己犯罪还要耽误我们的时间……这种贱女人就应该枪毙……”最后女警们不得不耐心的安抚群众,这才让民愤稍稍平息。终于轮到了陈韵,女警为她解开背后的手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鞋子脱掉,双手伸平,双腿分开。”安检员不带感情地重复着刚才的话。
“是!”陈韵条件反射般大声回答,又马上意识到不对劲,迎接着安检员嫌弃的目光,只好难为情的用脚蹭掉鞋子,双手伸平,双脚在脚镣限制范围内最大分开,摆成一个大字。
安检员先用金属探测器将陈韵的全身扫描了一遍,又一丝不苟的用双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毫不避讳隐私和敏感部位。在看守所中这样的检查甚至裸检都已经司空见惯,但性格中的矜持和高傲还是让她有一丝不情愿,只能掩耳盗铃一般闭上眼睛等待着检查结束。检查完最后一项——鞋子后,安检员将鞋子扔给陈韵,“过,鞋穿上,下一个。”她捡起鞋子快速穿上,女警就立刻将她的手重新铐在背后。“到那边蹲着!”另一边蹲着之前安检结束的女犯,陈韵走向她们并加入其中,路过的的旅客朝这些即将投监的女人们投来鄙夷的目光,如利箭一般穿透着她们的身体和心脏。
所有人安检结束后,女犯们被带到一个专门的候车室,空荡荡的房间里靠墙安放着几把舒适的座椅,应该是专门为她们腾出来的VIP候车室。“到中间低头蹲好,不许乱说乱动、交头接耳!”可惜陈韵和犯人们没有资格享受贵宾室的座椅,女警大声命令她们,陈韵与其余人一起在中间蹲好。手背后,蹲下,这个动作早已成为女犯们生活的一部分。蹲好后女警们也纷纷落座,一边闲聊着抱怨着押解条件的艰苦,一边虎视眈眈的看着你们。
时间似乎会随着不同的场景调整自己的流速,此时此刻时间变得无比缓慢。陈韵蹲在犯人中被汗臭味包围着,头脑中不断闪过曾经的画面和未来想象中的监狱生活,试图用这种方式打发掉时间。终于,指针指向9:40的时候,警官们停止了聊天。“将去往甘肃的犯人押送上车!其余人原地待命!”
“陈韵,杨珊珊!”
“到!”陈韵和另一个女犯齐声回答,直到这时她才有机会打量起自己的旅伴:三十岁上下,面容中上却十分妖艳,体型微胖,穿着一席紫色的紧身裙,光脚踩着一双凉鞋,透露出一股艳俗的风尘气。陈韵微微皱眉,表达出对自己未来旅伴的鄙夷,自诩清高的她一向鄙夷这种土气的风尘女子。
“你们俩出列!”两名女警一人一个,挽着她们的胳膊另一只手按着她们的脖颈,将二人押出候车室。经过短暂的沟通,两人畅通无阻的进入了车厢。陈韵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踏上了前往故乡西北的旅程。
第三章
火车内的空气比车站内更加浑浊,闷热的车厢被人们嘈杂的交谈声和各种难闻的气味填满,各地的口音交杂着令陈韵太阳穴一阵疼痛。
“妈妈,那两个阿姨手腕上为什么戴着银镯子啊?还要在背后连起来,看起来好不舒服啊?”稚嫩的童声传入陈韵和杨珊珊的耳朵里。
“那是因为阿姨们犯了大错误,所以要被锁起来,手脚都要被锁起来,难受得很”女孩的妈妈面目严肃的吓唬着女孩,“你以后长大了犯了大错误,也会想她们一样被锁起来,还会被关起来,一天只能呆在一个小房间里,不能出去玩也不能随便聊天……”女孩被吓得不敢看她们,闭上嘴笔直的坐在座位上拉起妈妈的手。
陈韵听得羞红了脸,低着头在座位中间穿行,脚镣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引得周围的乘客纷纷侧目。自己的照片至今仍贴在故乡高中的光荣榜,如今却被当作反面教材吓唬小孩子,想到这里陈韵更加难堪,不断加快着脚步。“走那么快干嘛,着急坐牢啊!”身后的女警嘲讽的呵斥道。
终于两人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她们的票是二等座,中年有一个小桌子两侧面对面安装着两排座椅。陈韵和杨珊珊面对面坐下,身旁各有一个女警看守。“说一下规矩,”落座后女警对你们训诫,“押解途中要老实遵守纪律,上厕所等有事喊报告,未经许可不得乱说乱动;由于你们两个是重刑犯又是长途押解,途中要更换交通工具,期间不许擅自拨弄戒具,更不许寻衅滋事,顶撞管教,一切以警官命令为准;押解途中为了安全考虑会收走你们的鞋子,戒具也会全程佩戴,所以不要抱有任何幻想,否则吃亏的还是你们自己,听懂没有!”
“听懂了。”陈韵和杨珊珊二人听着苛刻的要求,无奈的齐声回答,又看了彼此一眼流出一种同病相怜的目光。身旁的女警脱下二人的鞋子,散发出淡淡的酸臭味,让女警皱起眉头低声抱怨,“没事让她们脱什么鞋啊,一股味儿。”脱下后两人的鞋子被统一装在塑料袋里,陈韵不愿将白袜踩在肮脏的地面,犹豫良久还是开口问道,“报告管教,可以给我脚下面垫张纸吗?”
身旁的女警斜了陈韵一眼,一脚踩在她的左脚,在白袜小脚上留下一个鞋印,“怎么着嫌脏啊,自己什么身份自己没有数吗?我们还嫌你们臭呢,寻思谁愿意让你们脱鞋啊!”陈韵被狠狠踩中倒抽一口冷气,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对面的杨珊珊没有说话,刚才的同病相怜消失不见,幸灾乐祸地看着陈韵,似乎在嘲笑她: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啊?陈韵没有理会她的目光,只是转过头打量着窗外的站台,灰色调的火车站更为此行增添了一丝压抑。
尖锐的汽笛声响起,火车缓缓开动发出轰隆隆的噪音,二人纷纷看向窗外贪婪的注视着这个奋斗了十多年的城市。这座城市见证着陈韵从默默无闻的浙大毕业生到国企高管,也见证了她从光鲜亮丽的女白领沦为了身陷囹圄的阶下囚,看着不断退后的风景,陈韵心中百感交集,似乎有很多话被卡在喉咙说不出口。
沉默的旅途显得格外的漫长,双手铐在背后让陈韵有些难受,只能不断微微扭动着身躯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身旁的女警不耐烦的踢了她一脚“别乱动!想被绑上啊?”陈韵只好作罢,端坐在硬座上闭目养神,身旁的两位女警一边看手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让本就心情不佳的陈韵更加烦躁,闭着眼睛想要睡觉却被嘈杂的车厢吵得睡不着,只好侧过头看着窗外千篇一律的风景。
时间过去快两小时,在陈韵看来不亚于两天的时长,乘务员推着小车来到各个作为发放午餐。经过她们的座位时乘务员明显顿了一顿,带着既恐慌又有些鄙夷的神色拿出四份盒饭。
“转过去!”女警一边命令,一边扭过陈韵和杨珊珊的胳膊解开她们背后的手铐,不等二人稍稍放松勒红的手腕,便重新铐在身前。“赶紧吃,老老实实别耍花招,要不然重新上背铐谁也别吃,听懂没有!”
“听懂了。”二人老老实实回答,用戴着铐子的双手打开盒饭。杨珊珊狼吞虎咽的开始吃,陈韵起初自恃身份慢条斯理地吃着,但不一会就在与饥饿的战斗中败下阵来,也和杨珊珊一样大口吃了起来。两人很快吃完了午饭,杨珊珊打了个饱嗝,懒洋洋地报告,“报告管教,罪犯杨珊珊请求放茅,报告完毕请指示。”
“报告管教,罪犯陈韵也请求放茅,报告完毕请指示。”陈韵听后突然也有了尿意。
“一个个去,你先去。”女警不耐烦的回答,起身将杨珊珊从座位拽起,从背后穿过她的胳膊按着她走向厕所。
几分钟后杨珊珊扭着屁股搔首弄姿地回到座位,被管教扇了一下后脑勺,“在那里买什么骚?赶紧走!”杨珊珊翻了个白眼进入到座位继续坐好。“该你了!”陈韵身旁的女警同样拉起她,用一样的姿势拉起她,押送着这个成熟苗条的女人去如厕。皮鞋鞋跟和镣铐哗啦啦的响声在车厢中格外刺耳,引得许多旅客侧目,几个中年男人肆无忌惮地将猥琐的目光投向陈韵,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下流的话,被女警瞪了一眼后讪讪闭上了嘴。终于走到了厕所门口,女警解开陈韵的手铐铐在身前,“给你一分钟,我在外面等你。”
“是。”陈韵享受着为数不多的前铐机会,贪婪的活动着胳膊拉开门,快速解决完了个人问题。四个月的看守所生活将她的如厕时间大幅度缩短,不到一分钟后就从狭小的厕所走出,被警官再次戴上背铐。
回到座位车上的电子表显示着12:30的数字,陈韵意识到自己的旅途刚刚过去不到十分之一,还有大把的时间需要熬过。又坐了几个小时,对面的杨珊珊先熬不住了,转头谄媚的向身旁的警官搭话,“报告管教,还有多久到站啊?”
“早着呢!别废话老实坐着!”
“报告管教,我这不是没事干吗?您这一路也够辛苦的了啊。”杨珊珊被呵斥一声丝毫没有放弃,继续死皮赖脸的搭话,陈韵斜了她一眼似乎对这种行为十分不齿,杨珊珊也只装作没看见。
杨珊珊身旁的中年女警却没有什么好心情,拉着一张驴脸瞪了她一眼,“给你脸了是不是?再废话给你嘴塞上!”一边骂一边狠狠抬高杨珊珊铐在背后的胳膊。
“不说了不说了!”杨珊珊只好求饶,警官放开后用微不可查的口型咒骂着。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流逝,陈韵在心中默默数着数,用最原始的方式消磨着时间。窗外的景色也渐渐转黑,天空从天蓝色变成深蓝色最后变成黑色,昭示着夜晚的降临。吃过晚饭后两人继续相对无言地坐在座位上,羡慕地看着身旁悠闲玩着手机聊天的两位警官。终于熬到了晚上十点钟,陈韵身旁的警官打了哈欠,准备睡觉,由另一位警官值班。那位面目可憎的中年女警蹲下身子,费力地将陈韵和杨珊珊的脚镣分别铐在桌子腿上。“你们俩也赶紧睡!”
尽管硬座的座椅和身上的镣铐都给她们造成极大的不便,两人经过一天的奔波早已劳累不堪,片刻就在颠簸的车厢中睡着了。睡梦中陈韵再次看到那个盛夏的午后,自己被戴上冰冷的手铐,吓得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四周只有睡得死死的杨珊珊,和一名盯着自己的女警。陈韵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再次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陈韵抬眼发现对面的杨珊珊依然睡得很沉,不由得羡慕起对方的没心没肺。经历接近二十四小时的车程,陈韵已经坐得腰酸背痛屁股生疼,稍稍移动了一下位置身上就传来一股刺痛。听着车内的广播简单计算,距离目的地还有接近一整天的路程,陈韵比前一天有了些经验,调整好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态开始闭目养神。
习惯了无聊的枯坐,第二天比第一天似乎没有那么难捱,两人和前一天一样——静坐,吃饭,上厕所依次往复,杨珊珊依旧是不是搭上两句话,偶尔被警官回复两句,而大多数时候则是遭受着各自责骂与嘲讽。终于在第三天的早晨七点,伴随着汽笛声缓缓停下,广播温柔的女声告诉乘客们:她们已经到达了终点站——甘肃兰州。两位女警也如释重负一般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全身,露出难得的好心情面对两人,将鞋子扔到二人脚下,“起来吧,鞋穿上。可算给你们送到了,几十年的大牢慢慢蹲吧!”
听着警官用轻松的语气说出这无比残酷的话语,陈韵默默从座位站起踩上皮鞋,两整天的车程让她的小脚已经有些肿胀,全身的肌肉酸痛不已,一起身就传来阵阵剧痛。对面的杨珊珊则更是夸张,刚站起就五官扭曲的叫道,“诶呦疼死我了!”警官没有理她只是粗暴的将她们两人拉起,按着二人走出火车。走出车厢,迎面而来的就是西北大漠干旱而炎热的空气,故乡的空气让长期在江南居住的陈韵反而有些不习惯。她忘情的呼吸着人生中仅剩的自由空气,任由女警将她们押解出站。两天的押解让两人对各种议论早已免疫,只是无所谓地面对着人们的各种评价,仿佛说的并不是自己。
走出车站后在路边早有一辆白色依维柯等候多时,女警拉开车门推了两人一把,“上车!”陈韵和杨珊珊并排坐在后座。汽车飞速驶向郊区,窗外的茫茫的戈壁显现出一种沉寂的荒凉,土地上尽是红色的砂石,两人的身体似乎被无边无际的孤寂包围。终于在这一刻,陈韵明白了法律的威严。
第四章
一小时后汽车终于到达目的地,穿过层层厚重的铁门,囚车终于在一座院落内停下。车门缓缓打开,负责押送的警官朝里面喊了一声,“下车!”陈韵和杨珊珊二人依次走下车,下意识地蹲下,趁着蹲下的一瞬间陈韵打量了一下四周:一个巨大的空场,一棵树也没有,两边各有一座灰色的大楼;地上画着几道黄线,阳光照在二人身上在地上映出两个影子。
“头低下别乱看!”女警踢了陈韵一脚,拉起二人押着她们,强迫两人低着头走进其中一座建筑。门口挂着“新犯接受处”的牌子,大厅里空间很大,灯光不算明亮,墙上印着大大的“悬崖勒马 回头是岸”等字样的改造口号,空气十分阴冷,无不显示出这里压抑的气氛。进入大厅后,陈韵发现里面已经蹲好了近十名女犯,低着头看不清相貌,双手都被牢牢铐在身后,身旁站着几名女警不耐烦的踱着步,领头的是一名短发的监狱的工作人员穿着制服,显得英姿飒爽。
“杭州来的吧,就等你们了。”短发女管教走向两位押解女警。
“麻烦你们了,路途是在太远,那她俩就交给你们了。”两女警有些歉意地回答着。
“嗯好的,那我就不送了。”
两名女警和其余押解警察都长舒一口气,快步离开,大厅内立刻变得寂静无比,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女犯们紧张而粗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排成一列蹲好!”管教厉声命令,吓得女犯们一哆嗦,陈韵和杨珊珊急忙起身和其余女犯并成一列,又立刻蹲下。
管教为新犯们一一解开镣铐。大厅左侧是一道阴暗的走廊,走廊有两条狭窄的黄线,两侧有很多小房间。“第一个人站到左侧走廊黄线后面,所有人在她后面排成成一列手背后蹲下,一个一个房间进!”听到众人沉默地移动,管教狠狠用警棍敲打着墙面,“看守所里没教过你们吗?听到命令回答是!”
“是!”女犯们齐声回答,陈韵对这个管教印象不佳,想来不是个好相处的角色。
“五十个深蹲,一次深蹲喊一次“是”!你们这种人贱到骨子里,不罚不长记性!”管教朝着她们骂道,众人犹豫了一秒钟纷纷开始深蹲,一边做一边喊着“是”,后面的杨珊珊一边做一边小声咒骂,“妈的什么人啊!”
“都大点声,没吃饭啊!”
女犯们被迫加大音量,做完五十个深蹲后陈韵的嗓子和腿部肌肉都已累的不行,蹲在原地喘着粗气。
“记住了这是你们的第一课,在这里犯了错误就挨罚,这是这里最大的规矩!下次就没这么容易了,记住没有!”
“记住了!”这次女犯们长了记性,齐声高喊。
“哼,第一个开始进!”管教命令之下,排头的女犯开始往里进。一会儿轮到了陈韵,她起身走进第一个房间,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办公桌后坐着一位管教,管教示意她到办公桌前蹲下。“姓名”“陈韵”
“年龄”“40岁”
“民族”“汉族”
“籍贯”“甘肃省天水市”
“文化程度”“硕士”
“捕前职业”“财务总监”
……
询问了一些基本信息后,管教将陈韵的信息填入表中封入档案,示意她出去进入下一个房间。下一个房间比第一个大很多,有前后门,后门附近有一个安检门。靠墙的大长柜子摆放着许许多多箱子和行李袋,屋内有两位管教一高一矮,表情十分严肃骇人。“衣服都脱光 放在行李袋里!”高个子管教扔给你一个行李袋 看了看表,“给你两分钟 现在开始!”
“是!”陈韵没有磨蹭立刻着手脱衣服,看守所裸检已经成为一种日常,她对此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应,麻利地解开衬衫扣子脱下衬衫,叠好放进行李袋;又脱掉鞋袜,将袜子塞入鞋中摆好;接着脱下裤子和衣服一起整齐地摆放在行李袋中。此时陈韵身上仅剩下内衣和内裤,暴露出她不算性感但十分苗条的身材。深吸一口气,陈韵背过手缓缓解开文胸,露出她小巧精致的乳房,两颗乳头如两粒樱桃一般镶嵌在胸前。最后她脱下内裤,露出整齐修建的阴毛,一副完美的胴体展现在管教面前。
管教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表示不知是赞美亦或是嫉妒,向陈韵招了招手,“过来站好,手伸平,腿叉开,别乱动!”随即开始从头发丝开始对她全身上下每个部位详细的检查。先是将手插入陈韵柔顺的大波浪不断搜寻拉扯,紧接着要求她张开嘴,用手电筒检查着她的口腔和耳鼻;面部检查结束后又开始检查上半身,手臂,胳肢窝,对于胸部也毫不避讳,反而用力揉捏着她小巧的乳房。陈韵有些不适,身体微微颤动,管教皱着眉狠狠掐了一把她的乳头,“别乱动!”
敏感部位被刺激陈韵“嘶”了一声,不敢再乱动,任由管教摸来摸去,羞耻感顺着毛细血管一路扩张,直顶耳根变得通红。上半身检查完后又仔细检查了她的裆部,屁股和两条腿,最后要求陈韵依次抬起左右脚检查脚趾。一系列繁琐的检查过后,管教指着旁边的检查床,“脸朝上躺在上面。”
检查床成Y字型,屁股的地方有一个大洞,陈韵将两条腿分别放在两边,管教用床上的约束带捆绑好她的四肢,将她的两腿分开,陈韵的下体便毫无保留的暴露给了管教。陈韵脸颊微微发红,眼睛紧紧的闭上。管教带上橡胶手套推来一个手推车,上面摆放着各种器具,开始给陈韵做检查。
下体和肛门的检查尤为疼痛,陈韵痛的五官扭曲低声呻吟,管教早已习以为常没有理会,自顾自地检查后解开了约束带,示意她下来。陈韵下体撕裂一般疼痛,下床后缓了几秒钟才勉强可以走动。令她意外的是,结束后管教并没有给你衣服,而是命令陈韵直接从后门安检门出去。尽管十分不情愿陈韵还是赤身裸体走向后门,安检门检查你没有携带任何物品后,她走入下几个房间,光着身子做了详细的体检:包括一般检查、内科外科五官科、血常规等实验室检查以及妇科检查。体检陈韵做过无数次,可想这次完全裸体的体检却是头一回,她全程红着脸不敢抬头。
终于做完体检后,时间已经过了近两个小时,陈韵进入下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一面大镜子,前面摆放着一个小板凳。“坐好别乱动!手背后腰挺直腿并拢!”屋内的管教命令,随后给赤身裸体的陈韵穿上理发用的围布。
陈韵知道自己即将面对每个女犯都要面临的一关——理发。理发不只是为了管理方便,更是为了树立犯人们的身份意识,让她们意识到自己的罪人之身。管教拿起推子,三下五除二推掉了陈韵的长发,镜子中出现了一张留着超短发的脸庞——刘海全部消失,侧面的耳朵完全露出,发型甚至比电视上看到的女囚发型还要短,和男人几乎无异。看着镜子里无比丑陋的发型,陈韵一时间呆住了,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眼泪不听话地落下,抽噎着说不出话。管教不耐烦的看着她,“怎么着还嫌长,嫌长再剪短点!”随即就要继续推,陈韵顾不得哭泣急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就赶紧滚,别浪费时刻!”管教一把扯掉围步将陈韵从板凳推下。
陈韵随后走进下一个房间,一进门她就感到水汽弥漫,房间被帘子分为左右两部分,管教在帘子后面喊道“进来!”帘子后面地上湿漉漉的,显然这是个浴室,浴室左右墙壁上有两个扶手 下面有两个半开口的圆环。“手伸平抓着扶手 腿叉开脚伸到圆环里!”管教走过去扣上圆环,随后打开水枪在陈韵身上从上到下冲了三遍,水枪的水流很猛,将陈韵的全身冲的发红,充到乳房下体等敏感部位时候更是疼痛难忍。
洗完后管教将你全身粗暴的用毛巾擦拭了一遍,毛巾似乎已经无数人用过,随后解开圆环。“出去吧,到后门吸水板上踩一踩,把脚踩干!”
陈韵摸了摸发红的身体,走到后门踩干小脚后又来到下一个房间,房间角落还有一个小门连着一个仓库,屋内的管教朝你勾了勾手,示意你来到面前蹲下。“身高体重鞋码报一下!”
“身高163,体重46千克,鞋码35”
“手背后蹲好等着!”随后一名管教看着你,另一名进入仓库拿来一套囚衣和囚鞋,“赶紧把衣服换上!”管教将一套衣服扔在地上,藏蓝色的上衣胸口处写着甘肃省第一女子监狱,同颜色的九分长裤,还有配套的白色的三角内裤和紧身女士背心,最后是35码的黑色布囚鞋和一双高筒白棉袜,袜筒很长远远超过脚踝接近小腿肚。
陈韵捡起地上的内裤套上,白色的内裤上面有些许黄色的污渍,显然是别人穿过的,陈韵看到后皱了皱眉险些干呕,强忍着恶心遮住身体最隐秘的部位。再将长白袜子卷成个筒一点一点从足尖拉上,直到拉直到脚踝上很远的地方,然后套上裤子,剩下一大截白袜露在外面。在套上背心的时候,乳尖在粗糙的布料磨缩下更加挺立,紧身背心下可以看到明显凸起的两点,令陈韵脸颊绯红一片,从小就矜持保守的她在求不到胸罩的情况下,也只好这样子穿上藏蓝色长袖。最后再把穿着棉袜的脚踩进布鞋提好,在别人眼里,陈韵知道自己恐怕已经是一副彻头彻尾的女囚犯模样,再也见不到一丝女白领的踪迹。“报告管教,我穿好了。”衣服和鞋袜上都写着显眼的标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的身份,陈韵从未如此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内衣顿时升起一股不可抑制的悲哀。
囚服穿好后管教发给她自己的胸卡,上面写着陈韵的基本信息。“把胸卡都插到胸口的透明口袋里,希望身上这身衣服和胸卡可以时刻提醒你们自己的身份,也将它印在你们的心里!”
“是!”陈韵将胸卡插进口袋,内心尽力接受这自己身份的巨大转变。
训话后陈韵进入了最后房间,房间尽头有一个身高标尺和一台摄像机,负责拍照的管教指着标尺,“鞋子脱了,到标尺前面站好,眼睛目视前方!”递给你写着你基本信息的板子,“举到胸前!”咔嚓一声陈韵俊秀的脸庞被永远耻辱的记录下来,随后又拍了侧脸照,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和微翘的下巴组成了她完美的侧颜,但此时它却只能作为最耻辱的记忆被记录下来。“下来吧,把鞋穿上!”管教又到仓库中取出脸盆等生活用品让你抱好,“出去和别人一起蹲着吧!”
外面早已抱着盆蹲满了等待的新犯人,你在其中蹲下,没人敢出声闲聊。很快杨珊珊也走了出来,和你一模一样的装束的发型,即使是超短发也盖不住她的市侩与风尘,杨珊珊一扭一扭地走到你身边蹲下,但脸上的绝望表情显示出她的心情,罕见的没有找人搭话。又等了一会所有犯人都蹲好后,管教逐个点名将你们划分监室,十多个人按照罪行轻重被分为两个监室,一直到最后才念到你们的名字“…… 陈韵、杨珊珊,你们七个人是严管犯,一会儿跟我到严管监区!严管犯意味着什么不需要我多说,所有管教的眼睛都会盯着你们,别让我们抓到任何把柄,否则受罪的是你们自己!听懂没有!”
“听懂了!”听着管教犀利的威胁,陈韵心中如同被一块巨石堵住,难以呼吸,身旁的杨珊珊也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起立,跟我走!”两拨犯人被两名狱警分别带到各自的监室,开启了她们漫长的铁窗人生。
第五章
严管犯,顾名思义是需要收到最严格管理的犯人,通常是罪行极度严重和不服从改造的犯人,在监狱中属于最底层的一批犯人。相比普管犯一月一次的会见机会和一周一次的洗澡,陈韵和杨珊珊要等上两个月和两周;亲情电话和监狱小卖部的购买也是普管犯的特权;各种娱乐活动和减刑机会也很难轮得到她们。自从被逮捕以来坏消息就如雨点般向陈韵打来,虱子多了不痒,一个严管对陈韵来说似乎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一行七人抱着各自的生活用品,拍成一列上了楼,根据管教的说法,在监狱中犯人上下楼必须走成一排靠右行走,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遇到工作人员都必须为她们让路。犯人们来到这里,恐怕就不能称之为人了吧,陈韵暗自想着。楼道里没有任何装饰,只有灰暗的墙壁上印着一些改造标语。很快女犯们就走到了二楼穿过了几道铁门,有的上了锁有的没上锁。终于来到了最后一道大铁门,门上印着三个大字——“严管区”,陈韵知道这以后应该就是她的“家”了。严管区里比刚才来的路上更加的压抑,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犯人们布鞋踩踏地面的微小声音都显得格外的清晰。
“所有人蹲下!”管教一边命令一边打开严管区大门,随后将犯人们领到严管区靠里面的一扇铁门前,门上有上下两个小窗,上面的小窗用开观察里面的情况,下面的应该是用于递送东西或方便管教为犯人戴上手铐,门旁印着“严管207”的牌子。陈韵一惊,没想到在看守所的监仓号码和监狱一模一样,自己在看守所的生活并不算愉快,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好兆头。
管教没有立刻打开铁门,转身低头看向七名严管女囚,用听不出语气的声音说道,“正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严管监区的徐管教,以后你们的日常管理都会由我负责。”陈韵立刻明白以后她就是自己能否过的舒服的关键人物,默默告诉自己绝不能得罪她。趁着管教侧头的功夫陈韵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徐管教:年龄三十左右,和杨珊珊差不多,留着干练的短发,眉眼之间有着一股英气,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你们七人就是未来的狱友,希望你们好好相处,每个新入狱的犯人都会经历三个月的入监训练,这三个月会由一个老犯人带着你们,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就服从她的管理。新官上任三把火,希望你们几人人老老实实,谁也别让我把这三把火烧到你们头上!”徐管教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令陈韵微微一颤,“我知道你们进来之前什么职业都有,但既然选择了犯罪来到了这里,那么你们只有一个身份——犯人!在你们选择触犯法律的一刻,也就放弃了做人的权利,所以也别指望我会对你们有什么好脸色!遵守规定,老实改造,争取早日回归社会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徐管教的话让陈韵对她升起的好感瞬间消失,一番冷酷无情的训斥让陈韵再次认清自己的身份。
“所有人把鞋子脱掉,头朝外摆好,靠墙摆成一排!以后进入监室前都按照这个规定,我只说一遍!”众女犯刚弯下腰准备脱鞋,就听到徐管教冷酷的嗓音再次响起,“听到命令回答是!这是我最后一次重复!”
“是!”几人想起刚入监时的那五十个深蹲,都感到十分发怵,也有些庆幸这次再犯却没有挨罚。陈韵迅速脱掉鞋子摆好,穿着白袜的35码小脚踩在监室外的地砖上,脚心渗入丝丝寒意。
管教拿出钥匙打开铁门,众人纷纷看向室内,迫不及待地打量着自己未来生活的场所。监室呈长方形,两侧各摆放着两张上下铺,一共八个铺位,铺位上都整齐的摆放着枕头和叠成豆腐块的被子,床单也没有一丝褶皱,无不显示出里面严格的规定。尽头有一扇小小的铁窗,里外都用铁栅栏围住,铁窗之上有一个时钟显示着监狱里漫长无比的时间。在陈韵的角度看不到的位置,铁门之上挂着一台电视,每天的新闻联播是严管犯们极少的娱乐方式。而铁门旁边,赫然蹲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妇,头发已半数花白,身上穿着和她们一样的球服,双腿分开双手背后低着脑袋,因此暂时看不清五官,如一只温顺的狗一样标准地蹲在门边。
“报告管教……”老犯人刚好报告情况便被打断,“不用报告了,这几个就是新犯人,入监训练这三个月你带着她们,教教她们规矩,出问题了你也一起挨罚!”
“是!”老犯人恭敬的回应。
徐管教看了看手表,“还有二十多分钟开饭,你们自我介绍一下,034你给她们先讲一下吃饭的规矩吧。”待陈韵她们全部进入监室,徐管教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铁门。
陈韵踏入监室,映入眼帘的是被擦得锃亮的地面,崭新的白袜踩在上面没有沾染一丝灰尘,这让有着洁癖的陈韵感到一丝欣慰。管教离开,老犯人也得以抬头起身,陈韵这才有机会仔细的打量她:苍老的皮肤上布置着精致的五官,尽管能看出监狱生活的摧残,全身还是散发出的优雅高贵气质,年轻时想必也是一位美丽的贵妇。老犯人朝着众人友善的笑了笑,“都别愣着了,看一下床上各自的编号都把脸盆放在床底下吧。”
陈韵看了看自己标签上的087,迅速找到自己的床位,靠近铁门的上铺,而下铺是一位面容可爱的女孩——之所以叫她女孩,是因为陈韵断定她最多只有二十岁。看到陈韵在看她女孩也朝她甜美地笑了笑。
老犯人看着几人摆好脸盆等生活用品,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这样在这里都是不合格的,我们严管区什么都有严格的规定,脸盆必须靠着这条地缝,毛巾叠好摆在脸盆里,然后牙刷牙缸依次摆在毛巾上。“老犯人一边说着一边用陈韵的做了示范,其余几人只好重新摆好,纷纷低声抱怨着。待所有人摆好后,老犯人从自己床铺底下拿出一个小板凳坐下,招呼其余人,“在监室里除了睡觉其余时间是不能随意上床的,只能坐在板凳上,这板凳刚坐肯定不舒服,坐着坐着就习惯了。”
陈韵也学着拿出板凳,板凳又矮又小,甚至无法容纳整个屁股,陈韵坐在上面无比难受,粗糙的材质硬邦邦的极不舒服,稍不留神还可能栽倒。
“现在大家随意坐就好,但除了在牢房自由活动的时间外,任何时候包括坐板,看新闻联播等等这些时间,都必须按照规定坐姿坐好,”老犯人继续给大家讲着繁琐的规矩,“腰杆挺直,双手背后,双腿夹紧,双脚并拢。”一边说老犯人一边做了示范,陈韵也学着她坐好,哪怕有了看守所坐板的练习,但这种姿势依旧十分费力,刚坐不一会儿陈韵就感到全身酸痛。“新犯人坐板都很痛苦,但这个没办法谁让我们是犯人呢?”老犯人看出众人的不满,半是无奈半是自嘲地说着。
“大姐,我们这么坐久了屁股和腰岂不是都废了?”杨珊珊用她独特的妩媚嗓音有些不满的问道。
“小姑娘,在这里犯人进来一年屁股都会磨出茧子,规定是这样不想吃苦头就得忍着。”老犯人看了杨珊珊一眼苦笑着回答,“好了,大家以后就是狱友了,都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徐娇,今年53岁,犯贩卖毒品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已服刑24年。”徐娇看着最左边的杨珊珊,“小姑娘从你开始吧。”
看着面前慈祥的老妇人竟一位女毒犯,陈韵不禁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
杨珊珊撩了撩短的不成样子的头发,学着王燕的格式说道,“我叫杨珊珊,今年30岁,犯组织卖淫罪,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与陈韵想的一样,这位是一个靠出卖肉体为生的组织卖淫犯,心中不由地对她更加鄙夷。
“我叫胡娜,今年48岁……”接着开口的也是一位中年妇女,五官平常放在人堆里都认不出来,矮小的身材有些发福,说到一半迟疑了片刻,还是吞吞吐吐地说道,“犯…犯贩卖人口罪,被判处死缓。”听到人贩子的罪行,所有人甚至徐娇都露出了鄙夷和不屑的神情,不管在哪里人贩子都是监狱中最不受待见的一批人。
“我叫韩悦,今年20岁,犯运输毒品罪,被判死缓。”陈韵下铺的女孩有些羞涩的回答,果然如她所料女孩刚刚20,如此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却是里面刑期最重的,陈韵一阵叹息。
“我叫杨晓兰,今年27岁,犯故意杀人罪,被判无期徒刑。”
“我叫张梅,今年25岁,犯故意杀人罪,被判有期徒刑20年。”杨晓兰和张梅似乎是认识,两人都容貌平平,都有着粗糙的双手和黝黑的皮肤,说起话来也透着一股乡土气息,显然是两位工人或者农民。
“哼,张丽敏,36,犯什么罪和你们没关系。”最后一位女囚从鼻子哼出一声,翻了个白眼语气轻蔑,其余人都不满的看着她。陈韵抬头打量着她,三十多岁长相中上,五官和杨珊珊一样透着一股妖艳更比她多了一丝狠戾,长相虽不算上佳但身材却是极好,纤细的腰肢配上丰满的胸部,在外估计也是无数男人渴求的对象。因为这段时间勉强算做休息时间,其他女囚虽没有按照标准坐姿正襟危坐但也都规矩地坐在板凳上,只有张丽敏翘着二郎腿,一手抚摸着自己穿着白袜的左脚,种种迹象似乎表明这个女人是个刺头。
陈韵和徐娇都在心中做出相同的判断。徐娇没有生气,还是保持着中老年妇女特有的慈祥微笑,“妹妹啊,大家以后都是狱友,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都友善一点。”
张丽敏似乎是不领情,又翻了个白眼,对着徐娇难听的骂道,“老太太用得着你教我做事?自己不看看自己什么都东西,见到管教像见到爷爷似的,怂货一个。”一边说一边喷着吐沫星子。
徐娇的脸色也越发难看,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还是用多年的修养抑制住了没有说话;张梅和杨晓兰二人也都气愤的看着她,陈韵虽没有过多的表情,心中也对此人印象极差,胡娜也是面无表情地坐着好像没看见一般;唯有杨珊珊好像在心中认定了张丽敏未来的领导地位,竟起身搬着凳子走到她身边坐下,谄媚的笑着对张丽敏说:“张姐咱不跟她一般见识,关了几十年的老太太而已。”一边说一边对张丽敏露出性工作者独有的笑容。陈韵心中对杨珊珊的印象可谓差到了极点,甚至超过了那个嚣张跋扈的张丽敏,对于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她一向看不起,至于曾经做过相同事情的自己,陈韵自然是一并无视。
张丽敏一瞬间有些惊讶,但很快调整过来淡淡地点了点头,从鼻孔哼出一口气不再做声。徐娇难堪地坐在板凳上,嘴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脚趾在地上微微蜷缩着,两只枯瘦的手小幅度地颤抖着表示着她的愤懑。其余人虽然有的不满、有的冷漠,但也都没在说话,监室中保持着窒息的沉默。
“七名狱友,一名和自己一样的高知女性,一名女大学生,一名人贩子,一名老鸨,两名农民工,一名疑似黑社会的女流氓。”这就是新狱友给陈韵的印象,不算好也不算太坏,陈韵在心中默默回忆着每个人的特点,不算盘算着以后该如何相处——两个农民工一身土气,自恃知识分子的陈韵显然是瞧不上的;杨珊珊和张丽敏,一个老鸨一个黑社会,陈韵也是选择敬而远之;至于那个人贩子,贪污犯陈韵自然鄙夷不已,自己哪怕犯了罪,贪污也比人贩子高级许多;挑来挑去可以交往的,也只剩下看起来就像高知的老妇人徐娇和女大学生韩悦了。短短几十秒,八面玲珑的陈韵已将所有的狱友评判一番,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第六章
短暂的沉默后,还是杨珊珊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始与张丽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部分话题都由杨珊珊引出,张丽敏只是偶尔敷衍几句。很快小小的八人牢房就分成了四个小团体:陈韵,徐娇和韩悦三个高学历人群聚在一起攀谈着;杨晓兰和张梅二人早就认识,小声交谈着;剩下的张丽敏和杨珊珊似乎被孤立,只好由杨珊珊不断地说着不痛不痒的话不至于太过尴尬;至于人贩子胡娜则是没人愿意理她,一个人坐在板凳上甚是落寞。
“小陈啊,看你长相气质不像是一般人啊,说实话你是我这么多年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犯人之一了。”徐娇有些皱纹的脸上露出祥和的笑,看着陈韵夸赞道,“既然是贪污进来的,以前肯定是个大领导吧。”
“是啊是啊,姐姐你一看就是那种很精致的职业女性!”韩悦也带着羡慕的语气对陈韵说道。陈韵生性凉薄话也不多,只是微笑着点头没有多说,“过奖了,以前在国企工作。”
徐娇又转向韩悦,像看着女儿一样看着她,“妹子你比我女儿还小啊,长的真俊,是大学生吧。”
“嗯,我在浙大读书。”一听和自己是校友,陈韵也露出一丝惊喜的神色,“你在浙大读书啊,我也是浙大毕业的。”韩悦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把抓住陈韵保养得当的手,“姐姐没想到我们还是校友!”
陈韵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地问道,“你既然在浙大读书怎么不是从杭州过来的,我们应该是一起过来的啊?”韩悦脸上现出难为情的神色,“嗯……我是帮朋友运毒,在北京被捕的,就一直在那里的看守所关着。我当时根本不知道那是毒品啊,我和警察说了他们都不相信,我那个朋友也消失了…”说着说着韩悦竟委屈地抽噎起来。
陈韵和徐娇急忙上前安慰她,好不容易将她的心情平复,几人又说了各自的经历和入狱前的生活。徐娇家境优渥,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就出国留学,在美国接触到了毒品一步步走上了贩毒的道路,在29岁那年终于被捕,被判处无期徒刑,如今已经在这西北大漠中关了整整二十四年。尽管优雅知性的气质依旧出类拔萃,但数十年的牢狱生活已经让她的性情变得温顺服从。韩悦也是浙大医学院的高材生,因为交友不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运毒,被判死缓,和陈韵一样被限制减刑。一想到这个花季少女即使能侥幸出狱,也已年过不惑,陈韵不禁感到唏嘘不已。坐在她们旁边的杨晓兰和张梅两人都是在外地工作的农民工,陈韵隐约听到两人是因为讨薪不成,合谋杀害了工头,杨晓兰作为主犯被判无期,张梅作为从犯判了20年。杨珊珊,张丽敏和胡娜三人离得较远,陈韵并未听清,只知道这张丽敏入狱前也算个黑社会小头目的姘头,在甘肃的一个小城市有些势力,怪不得如此嚣张跋扈。对于这种人陈韵一向不愿招惹更没有结交的兴趣。
简单聊了一会,陈韵对徐娇和韩悦二人印象还算不错。随着铁门打开的声音响起,徐娇立刻手背后蹲了下去,“快蹲下!”其余人包括张丽敏在内也都学着她的样子,手背后蹲了下去。
“报告管教,严管207监室正在自我介绍,等待午饭,报告完毕请指示。”徐娇低着头大声报道,低头手背后蹲下的姿势显示出犯人的卑贱身份,想到自己也将不得不变成这样,陈韵顿感五味杂陈。
“所有人起来穿鞋,站成一排准备吃午饭!”听到命令大部分人立刻答“是”,韩悦和张丽敏二人却没有张嘴,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不愿意,管教也没有注意,二人算是逃过一劫。火车上并未提供早餐,几人经过入狱繁琐的流程早已饥肠辘辘,纷纷出门穿上鞋子站成一排,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午饭。
“跟前面对齐了!”管教举着警棍呵斥着,“齐步走!”跟着徐管教的口令,徐娇打头八人齐步走向食堂,阴暗狭长的走廊里口号声和脚步声此起彼伏,严管区其余犯人也按照监室为单位,整齐地走向食堂。监狱在押人数众多有将近两千名女犯,就餐也分为东西两个食堂,严管区被分到西侧食堂,几人走出监室大楼又经过几座建筑才到达目的地。食堂分为三层,跟着管教的引导她们来到三楼,由于严管区地处偏僻,当几十人走入食堂时候其余人已经蹲好。陈韵第一次见到众多女犯聚集,光三楼就有将近五百人,全都寂静地密密麻麻蹲在凳子后面令人头皮发麻。管教将她们八人领到自己监室所在的就餐处,“都蹲在椅子后面,听管教发令后才能坐下吃饭!”
“是!”几人在各自凳子后蹲下,除了在杭州二看养成习惯的陈韵杨珊珊和老犯人徐娇,其余五人还不习惯手背后蹲下的姿势,经过徐娇的提醒才将双手背在身后,身材发福的胡娜费了不少劲才背好。八人看着桌上摆好的饭菜——一个馒头,一碗菜汤,一份咸菜和一个素菜,朴素至极但对她们被饥饿这么的几人来说也算是宝贵了。
“开饭!”所有女犯纷纷拉开凳子,板板正正地坐了上去并大声喊道,“谢谢政府!”刚入狱的几人刚想跟上却发现已经喊完,陈韵余光看着旁边桌子的女犯,即使是吃饭几人依旧腰挺得笔直,双腿紧紧并拢,便也学着她们的样子坐好。看着眼前的饭菜,尽管令人毫无食欲甚至有些反胃,但在饥饿的折磨下陈韵还是狼吞虎咽的开始吃。其余几人也不例外,除了韩悦,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显然从小被娇生惯养,从未吃过如此平淡无味的饭菜,皱着眉头小口吃着,时不时还干呕一声。
徐娇看在眼里,探过身用极小的声音提醒韩悦,“妹子,午饭就十分钟抓紧时间,吃不完要挨罚的。”刚说完管教一个巴掌就扇在了徐娇头顶,“034!闭嘴,不想吃就说话!”徐娇急忙道歉收回身子。
不同于校园的食堂,整个监区食堂寂静无比,所有人都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解决着面前难以下咽的午餐,偶尔有人抬头看几眼都被管教厉声制止。数百人好像一堆机器,就连平日话最多的杨珊珊也没敢找张丽敏聊天,每个人都机械地吃着,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十分钟很快过去,习惯了看守所饭菜的众人对于接受这些粗茶淡饭并没有太大困难,都吃的一干二净,只有韩悦没有听从徐娇的劝告,馒头和素材都剩了接近一半。“时间到!”管教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立刻起身重新蹲下,几人观察着周围也在两秒后蹲下。管教开始巡视用餐情况,陈韵注意到韩悦的脸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另类。几分钟后徐管教走到她们这桌,一眼就看到了韩悦的剩菜,眼神瞬间阴沉下来,来到她身边。
“088,饭菜不爱吃?”管教蹲下身,挑起韩悦的下巴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没有。”韩悦吓得磕巴起来。
没想到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留下一个掌印,“话都不会说?说报告管教了吗?”徐管教毫不怜香惜玉。
韩悦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恐惧忘记了看守所就教过的规矩,顾不得疼痛急忙回答,“报告管教,088没有不爱吃。”
“爱吃那就吃光,这是第一次给你一次机会,在这里没有剩饭这一说!”说罢管教猛地将韩悦双臂扭到背后铐上,疼得她娇呼一声,随后起身一巴掌将馒头打翻在地,“给你三分钟吃光!”韩悦扭动着胳膊,可怜巴巴地看着徐管教,“报告管教,我…我被铐着没法吃啊。”
“别废话,你吃饭用嘴还是用手?”
陈韵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其他监室的女犯甚至没有朝这边看一眼,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韩悦内心煎熬无比,突然止不住得流下眼泪,顺着她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划过,却丝毫没有引起管教的怜悯之心。管教一警棍戳在她腰间,“磨蹭什么赶紧吃!”韩悦涕泪横流,只能跪在地上弯下腰用嘴咬下一块馒头,由于馒头位置不断被移动,她只好不断扭动着身躯,有时候咬好几次才能咬中目标。撅着屁股用嘴吃着地上的馒头,这屈辱的情形与一条母狗无异,连陈韵脸上也露出一份同情,自尊心极强的韩悦更是边吃边哭,将干硬的馒头混杂着咸咸的泪水一起咽下。三分钟后韩悦终于咽下最后一块,俊俏的小脸已经被泪水布满,管教冷酷地踢了她一脚,“长没长记性?”又扫视蹲在地下的陈韵几人一眼,“你们也看好了,下次谁再剩饭剩菜就没她这么好运了!”随后解开了韩悦铐在背后的双手,手腕处已经隐隐发红。
韩悦抹着泪水重新蹲好,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是收到了刺激。钟表的指针指向12:50,其余管教早已巡视完,几个管教同时下令将女犯们带回。“全体起立,齐步走!”徐管教在前面喊道,领着严管207的几名新人跟着队伍离开了食堂。陈韵心中对监狱的严格管理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中午见到的一幕还是超出了她的意料,不过是剩了点饭菜这点小事,管教却毫不留情地对还有些懵懂年轻大学生施以惩罚。韩悦并未收到肉体上的过多折磨,但对精神和尊严的践踏更令陈韵不寒而栗,她再次意识到韩悦的今天可能就是自己的明天,在这里所有人尊严不复存在。除了无条件的服从外,她们没有任何选择。
这也许就是犯罪的代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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