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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先生和他的女人(十六)---- 护犊心切的女人脱手了两条大黄鱼
“和平饭店?”,胡筱芬听到安先生这句话,先是一愣。不过,她很快明白了老男人话语里的晦涩意味,眉头一把皱了起来,低下头去,若有所思。
(笔者注:和平饭店于此时尚用旧称,名为华懋饭店。为了行文方便,一律称为和平饭店。)
“涟笙,我已经有小囡了。再讲,现在也是穿制服的人。。。”,半晌,女人才抬起头来,用一双颇有成熟风韵的眸子朝老男人望过来,面有难色地低语道。
筱芬知道,安先生当初是很不甘心的,心里厢(沪语:心底里)应该还埋着怨恨。
这一次,若不是女儿的事情,她才拉不下脸来求这只龌龊的老男人呢。(笔者注:对于没有好感的老男人,女人往往在心里忿忿地以“只”计数,就像计数一只老甲鱼一样,这是一种鄙夷的说法。)
再者说,女人对这只老男人的奇特癖好亦是清楚的,他喜欢拿女人绑手绑脚!当初她和那位外国银行做相理的男人结合,倒不是因为他是小开,也许更多的缘由只是为了逃避。
聪明的女人当时是很清楚的,自己落到这只男人的手里头,是绝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他的那套玩意儿,自己是受用不了的,身体要吃不消的。毕竟,她和吃人嘴短的慧还是有着少许的不同,那个时候,她还有少许“飞”的能力,故而她选择了逃避。可是,这一次,女儿成了她的软肋!
“侬现在也是穿制服的人?哈哈哈。。。这种讲法,倒是蛮有劲的。”,老男人的脸,稍稍阴了下来,把手里的烟头在桌上的烟灰缸里狠狠地掐灭。他把目光扫向女人身上的那身黑色制服,在制服上的金属制件上瞟了一眼,喉头发出几下略带浑浊的干笑。
“穿制服的女人,我倒是没有碰过的。不过,我不忌讳的。。。”,安先生合拢起手,把一双手肘撑到桌子上,把上半身稍稍凑近女人,用一双虎目直视向她的眸子。女人不敢去接他的目光,又蹙着眉把头稍稍低下去。
“侬再好好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再来找我,不要紧的。”,老安看对面的女人低头不语,欲擒故纵地说了一句。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是温文尔雅的。老男人把手收了回来,站起身来,佯装要走。
“我不会强人所难的。。。”,老安拔脚之前,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
“侬不要走,等一等。。。”,筱芬见老男人要走,心想他这一走,下次再要约他出来,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一桩事体(沪语:事情)了。想到这里,暗自把心一横,赶紧站起来,拦住了他。
安先生见状,肚皮里晓得自己刚才那几句话起了作用。就停了脚步,拍拍裤子,又坐了下来。
“吾答应侬好了。”,女人也重新回到桌边坐下。她把一丝散发捋到耳后,像是在心里做了破釜沉舟的决定。一双眸子朝老男人望过去,沙哑地低声说道。
老男人的一双虎目,把女人的目光团团接住,像捏了个山核桃似的,滴溜溜把玩起来。许久,才很舍不得地放开。他的眼里,逐渐露出一丝笑意。
“侬,蛮识相的。”,安先生的嘴巴蠕动着,一只爆着青筋的粗糙大手,照准女人的嫩手搭了上去。他摸到筱芬的手是冰凉的,女人一惊,沙发上的身体朝后一退,那只手却不敢缩回来。
老男人的眼睛笑眯眯的,倒也不再去“吃豆腐”,手一松,让伊抽了回去。
“那些癖好,侬还有的吧?”,女人似乎还不死心,用言语试探着。
“侬晓得的,有些事体,是烙在骨头里的,变不掉的。”,安先生笑起来,嘴里吐出的话像一盆冷水,把女人最后的希冀完全浇灭了。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犹太女服务生端着一壶咖啡上来了。
女服务在两人面前放好咖啡杯子和小碟,往里面倒上咖啡。倒咖啡的时候,老男人稍稍歪过头,一双眼珠子有意无意地朝她脸上瞟过去,上上下下瞄了几眼,很快又收回来。
女服务在桌上留下一小壶奶液之后,悄然离开了。那咖啡倒是喷喷香的,是用咖啡豆现磨后煮出来的。老男人喝咖啡不喜欢放糖,也不加奶。他喜欢喝苦的,吃香气,觉得这样比较有味道。
“来,吃咖啡。”,安先生得了女人的应允,心里暗暗叫开心。不过,他没动什么声色,自己先抿嘴吃了口咖啡,又拿起钢中(沪语:铝制。)小夹子,替女人面前的咖啡杯里加上几颗糖块,最后再舀上几勺奶,添进去。
两个人一起,笃悠悠地喝着咖啡,粗看倒像是谈朋友的样子。
讲老实话,筱芬心里急得不得了,全然没有什么吃咖啡的兴致。不过,有事体要求面前这老男人,也没有啥办法,只好陪伊嘎嘎山糊(沪语:聊聊天。),应付应付。
“侬也不要急,我先去帮侬了解一下情况,是我手底下人捉的,具体情况要去问问看。一时半会应该还不会。。。”,老男人看到女人脸色不好看,没有把话讲到底。不过,彼此都很明白那没说出口的是哪几个字。
“后天上午11点半,和平饭店304房间。”,老男人一边嘴里安慰着筱芬,一边从内衣兜里摸出一支派克金笔,慢条斯理地旋开笔帽,在纸片上写上这几个字,推到女人面前。老男人的字,写得是一笔一划的,方方正正,很有骨干。除了慧以外,安先生并非没有其他的女人,不过,对待那些女人,老男人只用自己的下半身。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筱芬,老安一时间还没有来得及想好去如何“收作”她,反正,那要到后天了。
那和平饭店的304房间,是局子里常包的一个房间。在特殊或者紧急的情况下,局子里的同志会在里面开会,也可以用来躲避危险,或者交换情报。不过,大多时候是空着的。有跟老安关系好的人,偶尔在夜里带个把女人过来玩的话,也是一句话的事体。老男人自己是相当谨慎的,从来没有带女人去过这个地方,他是宁可自己掏腰包去寻那种冷僻的小旅馆开房间的。
不过,这一次,安先生不知怎么的,想破例一次了。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会是最后一次“假公济私”的机会了吧?
筱芬把纸片拿起来,看了看。脸上的筋肉暗暗抽了下,嘴里没咕哝出什么来,只是把那纸片稍稍折叠两下,塞进制服的内衣袋里放好。
“吾晓得了,到时候吾会去的,侬放心好了。小囡侬一定要救救伊的,伊只有十九岁啊!”,这一次,女人的手主动伸了出去,握住安先生那只爆着青筋的大手。她的手变得稍稍有了热度,但手心里都是汗。
“侬看侬,热伐?(沪语:你看你,热吗?)”,老男人的另一只手,伸出去,慢慢把女人黑色制服的硬领子解开,嘴里关切地问道。那语气倒像是老夫老妻之间的对话。
“涟笙,这个。。。不是很多,吾也就这点家当了,侬收下吧。”,筱芬的手从老男人手上轻轻移开,伸入制服衣兜里,摸出一个牛皮纸包,塞到男人手里。那个纸包被卷了起来,里面好像裹着长条形的东西。女人心里是很有数的,光是牺牲自己的身子,是没有用的,那纸包里的物件,到了救命的时候,就不得不舍弃掉了。
老男人的眉毛挑了挑,悠悠然把纸包展开,咪着眼,撇着嘴,朝里张望了一眼。纸包里,是两条大黄鱼!(笔者注:大黄鱼,即是当时十两一根的金条。另有小黄鱼,一两一根。)
“侬看侬,嘎(沪语:这么,如此。)客气。”,老男人的脸色更加好看了一些,嘴里如此说着,一双手卷拢牛皮纸包的动作倒是相当利索的。对于女人送来的这两条大黄鱼,老实讲,老男人是觉得相当受用的。安先生已经盘算着在做滑脚(沪语:溜走,逃跑。)的准备了,滑脚的时候,身上带几条大黄鱼,是最便当不过的了。
“侬放心好了,事体包在我身上。”,老男人把纸包塞到自己衣兜里,语气非常诚恳地说道。
那个年轻的犹太女服务生,把两碟子小蛋糕送了上来,放到俩人面前。小蛋糕切成三角形的很小一块,放在雪白的瓷碟里。上面有橘子瓣,菠萝碎等各色果粒,红红绿绿,看起来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我要早点走了,局子里还有事情,后天再会。。。侬一个人慢慢吃好了。”,老男人把自己那块小蛋糕上的果粒挑了吃掉,用餐巾抹了抹嘴,站起身来。
“对了,侬晓得的,吾老早最欢喜看侬穿旗袍了。。。”,拔脚走的时候,安先生亦没有忘记划领子(沪语:暗示。)给女人。
老男人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推开那扇磨砂玻璃的门,出去了。
筱芬独自一个人,拿起小小的银勺子,朝面前的小蛋糕伸去。那勺尖还没有触到红红绿绿的果粒,屈辱的泪水已经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从眸子里夺眶而出,沿着面颊,一直滴落到桌面上。她很清楚,当走进和平饭店的304号房间的时候,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女人再也握不稳手里的那把银亮的小勺子,它“当”的一声落到白瓷碟上,敲出一个凄惨的音节。
筱芬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剧烈地抽泣起来。
她又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只是把悲怆的泣语压缩在喉头里。。。
安先生出了门,觉得自己的衣兜沉得厉害。收获了两条大黄鱼,并没有令他觉得多么快乐。尽管是云清气爽的大晴天,他却有种后脖颈凉飕飕的诡异感觉。
对于筱芬的女小囡,他其实并没有想好去如何处置的。虽然收了大黄鱼,嘴巴里说过“侬放心好了,事体包在我身上。”这样的话,但那只是面子上的事。到时候真的会如何做,还要根据实际情况来下定论的。如若那个女小囡是骨干,又是那种不肯回头的硬骨头女人的话,整个事体就比较棘手了。。。
“先吃点东西,回去摸摸情况再说。”,老男人这时候肚皮里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晨光(沪语:时间。)了。
正巧,走过一条马路,就是一家大壶春的分店,老安最喜欢吃大壶春的生煎了。他走进店里,老板亦是认得的,忙招呼到一个靠墙的雅座。安先生吃得不多,点的是照例的二两,他觉得人要吃得太饱,就没干劲干活了。
生煎虽然要等一歇,但老安是不在乎这么点时间的。生煎一定要吃刚出锅的,有吱吱的汤水,那味道才是好的。
没多久,生煎上来了,那底子煎得蜡赤焦黄,面皮上撒了满满的芝麻,那卖相甚是诱人。要知道大壶春的面皮是经过两次发酵,故生煎口感厚而松软,底脆且香。老男人轻咬一口,内里的汤汁亦是不少的。
他细品着生煎的美味,一手舀着润口的粉丝汤,不消片刻,那二两已然全部落了肚。
“安先生,您回来啦,吃了没?”,老安刚一踏进办公室的门,那秘书便殷勤地凑过来打招呼。
“吃过了。带我去号子里走一趟,我要和那个女小囡照个面。”,安先生严肃地对秘书说道。老安有个习惯,对于一些他觉得重要的犯人,在正式审讯之前先跑到号子去看一下,问几个看似简单的问题,看看对方的精神面貌。这一举动,就是他口中所说的“照个面”。他会根据照面的情况来指定审讯策略,这一招似乎是蛮有效的,有时候还能挖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来。
“哪个女小囡?”,秘书问道。
“刚捉进来不久那个。”,随后安先生把筱芬女儿的名字报了出来。
“哦,原来是她。。。我带您去。”,秘书拉开门,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阵子,号子用得很足,每一间都关了不少人,那个女小囡就关在其中一间。
秘书凑近铁栏杆,把女小囡的名字报了出来。
过了不久,看见阴暗号子里的一角,“哐啷”响了一记。
有个年轻女孩的身形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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