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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南亚某国劳改营的日子(2)
牢房外看守的叫喊声响个不停,显然她们已经注意到了牢房里的闹剧。那时我还听不懂当地的语言,倩姐翻译说她们想让所有囚犯马上出去点名,任何迟到的人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我们最好赶紧出去。”倩姐对我说,她紧张的神情让我意识到违反监狱纪律的严重性。
我回到自己的草席,把仅有的个人物品整理好:一碗用来盛粗米饭和猪脂肪汤的木碗,一顶旧斗笠和一双人字拖。我当时还很困惑,为什么这么多的女人把鞋子留在牢房里。
倩姐戴上斗笠,但我没有,我觉得它看起来丑极了。而且带上它就代表我已经屈从了自己苦役犯的身份。
倩姐说:“你应该戴上它,你的皮肤很白,比我们其他人更需要保护。”
看着自己白皙的皮肤,我短暂地考虑了一下,决定放弃自己微不足道的自尊心。尽管已经入狱多年,倩姐的皮肤还是比当地囚犯浅些,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但是作为一个北方人,这里炎热的气候可能让她更难以适应。我当时还不知道倩姐在康贡已经服刑了多少年,但我觉得她坚定的语气很有信服力。
我就要出去之前,她指着我的脚。我的脚上勉强挤着那双小几码的人字拖,小半个脚后跟露在外面。
她说:“你应该把鞋脱掉。” 就像前一天一样,倩姐打着赤脚。
“为什么?” 我问。“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人光着脚?”我看着倩姐脏兮兮的赤脚,感觉哪怕最破烂的一双人字拖也能稍稍挽回一点她的尊严。她现在的样子更像是一个古代的奴隶而不是现代社会的囚犯。
“每个犯人只有一双。”倩姐说。“等你开始干活时就懂了,这些劣质的玩意坏得有多快。等它们坏了,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几年后你能发到一双新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大多数人会保存它们,以备不时之需,特别是如果你的刑期像我这么长。”
我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脱下鞋子。倩姐满意地点点头。
从那天以后,我入狱的半年来只有一次享受过穿鞋的“特权”,那是出庭的日子。由于对本地语言的不熟悉,我甚至不知道这只是一次例行出庭,还是我的正式判决下来了。也许该国的司法制度本身就是混乱的。我和几个年老的女囚被装在皮卡车后面的大铁笼里,这让我想起了高速公路上运输牲畜的大货车。这辆老旧的皮卡车是康贡来往城市的唯一交通工具,每几个月一次,它把囚犯从法庭带到监狱服刑,或者在不同的监狱之间进行转运。它也被用来把刑期已满的囚犯带回城市。两名女囚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显示着一种长期服刑的囚犯经常出现的木纳。她们要被转运到城市近郊的龙角女子监狱关押,那里没有繁重的强制苦役。我很好奇那里的“退休”生活究竟能比康贡好多少。车辆在乡间曲折、破败的土路上走走停停,大概四、五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了距离康贡劳改营最近的城市。
这个小城市要是用中国的标准来衡量连个县城也算不上,混乱的交通状况和路两旁歪歪斜斜的矮楼,显示着这个国家极为落后的发展状况。在法院,我受到的待遇好得令人惊讶,他们可能不希望我糟糕的卫生状况吓到其他人。我甚至被允许在警卫室洗澡,这是我入狱四个月来第一次洗淋浴,而不是用厕所旁边水槽里的污水擦洗身体。看着从排水管流下的水变成污秽的褐色,我不争气地哭了出来。洗完澡后,和我同龄的看守莫维,帮我把长乱蓬蓬的长发剪到齐耳长,这意味着虱子问题短时间内不会困扰我了。
莫维给了我一套新的囚服-没有洞,没有污渍,让我穿上一双干净的黑布鞋。她用尽可能简单的语言解释说:“你看起来漂亮,这样审判,运气好。” 她尽量几乎就像我们只是闺蜜一样,给对方造型建议,但是随后,莫维冷冷地看着我,把我的双手拉到身后,把一双冰冷的手铐戴在了我的手腕上。她抓住我的上臂,说:“现在来。”她把我带到法庭的门口,我坐在一条满是虫洞的木板凳上,脚下的混凝土地板几乎和康贡牢房的一样湿粘。莫维坐在我旁边,用她原始翻盖手机发短信。我想知道我的iPhone,印有大学Logo的T恤和名牌旅游鞋的现在在哪里。
在无比漫长的等待中,我回想着那次使我堕入地狱的意外。四个月前的大三暑假,我和同学兼闺蜜小丽欢天喜地地踏上了第一次出国旅行。勤工俭学了几个假期,我和小丽终于攒足了旅费。选择目的地时,这个风景优美且物价低廉的国家似乎是我的首选。我当时还不知道,这个选择将使我遗恨终生。我和小丽是英语系的学生,对世界通用语言的自信让我们有持无恐,深入一般游客罕至的内陆腹地。一天晚上,我们结束了当天的旅行,在距离旅馆只有几个街区的车站下车,步行回去。我们刚走出车站不远,在一个昏暗的拐角处,三个醉醺醺的男人突然出现,不怀好意的向我们走来。小丽用严厉的声音命令他们不要靠近,但我感到她的手在不停颤抖。她和我一样害怕。三个醉汉猛的冲上来,抓住我们并撕扯着我们的衣服,小丽很快就被他们扑在身下。他们没有理我,可能以为像我这样受惊的小兔子只会傻楞楞地待在旁边,等待轮到他们对我下手。小丽大声呼喊,让我赶紧逃到旅馆求助,听到小丽的尖叫声时,我脑子一片空白,拼命向旅馆跑去。突然我的眼角瞥到一丝寒光,一把断刀就躺在路边垃圾箱地下。我捡起它,恐惧又愤怒地尖叫着冲了回去。在慌乱中,我跑掉了鞋,光脚第一次接触到尘土飞扬的地面,好想命运在告诉我:习惯它。这些人放开了小丽,恶狠狠地盯着我。已经强暴过小丽的那个醉汉没有把他的裤子拉回去。他们邪恶的笑着,把我围在中间。在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他们解除了我的武装,刀落在地上。两个人撕扯着我的上衣,一个拉下裤子。露着下体的那个暴徒咧着酒气熏天的臭嘴冲我傻笑,但很快他的笑容就痛苦地扭曲了,小丽用那把断刀刺穿了他的胸膛。我又踢又打,从已经死亡的躯体下挣脱出来。红色的液体溅了我满身。看到这情景,另外两个醉汉大叫着逃走了。
警察给我们戴的手铐看上去很旧,就像博物馆里的锁链一样。我在不久之后才知道,这根本无法与其他囚犯的悲惨遭遇相提并论。被捕后,我们被关在警察局简陋的拘留室里,房间里只有几张铁架床和一张桌子。我认为这里的环境很糟糕,因为我看到一个胖甲虫在角落里爬来爬去。当然,回想起来,我不得不嘲笑自己的无知,当时的我对康贡虫鼠肆虐的恶臭牢房还一无所知。警察没收了我们所有的个人物品,我和小丽很害怕,能做的只有低头哭泣。
一个警察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对我们分别进行了审问。“现在确凿的证据表明,你们用刀捅死了一位手无寸铁的市民,这种罪行绝对不会被无视。”
我吓坏了,试图告诉他那些男人想对我们做什么,但警察却大摇其头,告诉我这不是重点。他说,你们杀了人,他不能听我们的一面之词。“现在你面临的选择是:如果一起被定罪,你们两个将入狱至少五年。”极度的恐惧让我几乎想要呕吐。在东南亚最穷国的监狱服刑5年?这一定不是真的!
“但如果你作证说是你朋友下的手,你很快就会被无罪释放”
“那她呢?”
“如果她被当成唯一的罪犯定罪的话,会被判处很长,很长的刑期。”
我摇着头说:“我不会这样对小丽,我们将一起承担责任。”警察不屑地耸了耸肩,递给我一张用本地文字写的认罪书。
几天后,小丽被无罪释放;而我,将在无数个痛苦的日夜里悔恨自己的天真。
经过大约三个小时的漫长等待,一个戴着酒瓶底眼镜,衬衫上沾有汗渍的官僚相来到了我们身边,并与莫维进行了交谈。我问他能否请他说中文或英语,但他把我的存在当作空气。我再次询问时,莫维狠狠拍了我的后脑勺一下,叫我闭嘴。
当官僚走后,莫维再次抓住了我的手臂。她说:“来吧,我们回康贡。”
“你是什么意思?” 我问。苦苦等待的几个小时每一秒都是煎熬,在一个我知道有死刑的国家里等待审判,特别是我犯的是人命官司。我感觉自己已经焦虑到精神错乱了,甚至把指甲抠出了血。
莫维说:“今天没有法庭,耐心,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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